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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时 作者:朱夜/re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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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又被他耍了!”瞿省吾长叹一声,跌坐在椅子里。他悻悻地翻了几页病史。这时,传真机响了,传真纸不断吐出,那是公司发给他的季泰雅的保险合同签署页的复印件,上面有日期和签名。他想了想,把病史理好堆在一边,关上门,拿着传真纸去打听警察的行踪。 
 
 
24小时 上午 4 
2月18日 上午10点38分 
  “还是没有发现。”手下的警员关上了最后一只抽屉。陆凉从自己手头的工作停下来,抬头看看陈涛生,他正在往一个大信封里装证据,然后贴上封条。他的神情很专注,没有注意到和他们一起搜查的下级警员的报告。医务科办公室门外,好奇、惊慌和等着办事的人不时探头张望。郑怀德坐在房间当中的一个椅子上,眉头紧锁。 
  “小陈,”陆凉说,“我们仍然没有找到遗书么?” 
  陈涛生应道:“我没有找到。” 
  陆凉微笑道:“那么你找到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了呢?” 
  陈涛生把证据袋递上,上面写着陆凉那组编队的号码。他说:“这是给你的基础资料。我找到了他的职称申请表,上面有很详细的简历、工作汇报、下一步工作计划、主要社会关系和业务对象。你回去可以慢慢看。”他把证据袋放到陆凉手边。 
  陆凉有点尴尬地说:“哦,不好意思。谢谢。” 
  陈涛生问:“那么现场怎么样?” 
  陆凉脱下手套,摇摇头:“没有暴力痕迹,没有血迹,没有足够清洗可以提取的指纹,什么都没有。”他环顾房间一圈,“这屋子太旧了,如果是新地板、新刷的墙和新式防盗门锁,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更清晰的指纹。还是我们保护不力。即使真的是凶杀案,为了侦查而把全院都当作现场隔离保护起来是不可能的。再也没有比医院更好的杀人场所了,人又多,线索又杂,本来就充满了血和死亡。” 
  “一个清晰的指纹都没有么?”陈涛生追问道。 
  陆凉叹了一声:“那倒不是。恰恰相反,问题是指纹太多。今天早上至少有20个人在这间房子里呆过。我粗粗看去,采样里就有5、6个人的不同指纹。把指纹样本都采下来的话,需要比对的东西太多了。估计很难出结果。” 
  “我来帮你。”陈涛生脱口而出。 
  “呵呵呵,”陆凉笑道,“你这么相信指纹么?难道你也是侦探小说看得太多的人?” 
  陈涛生淡淡地说:“我只相信具体的客观的东西。” 
  陆凉抱着胳膊说:“经济案需要反复推敲数据,但是刑事案不同。很多时候还得考虑逻辑。指纹只有出现在可以解释的场合才有意义。假设是郑科长杀了季泰雅......”看到郑怀德突然伸直的脖子和惊恐愤怒的眼神,他连忙打了个手势,“对不起,我只是打个比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呵呵呵,比如我们看到这间屋子有暴力扭打的痕迹和满地血迹,到处都有季泰雅和郑科长的指纹,而且只有这两个人的指纹。现场附近还有一把经法医证实为凶器的刀。那么可不可以说证据确凿呢?”看到陈涛生关注的眼神,他又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只要不能确定刀被郑科长用过,哪怕现场有再多指纹,也不可能作为合乎逻辑的证据。” 
  陈涛生有点失望地说:“把刀擦一下再丢掉,小孩都会这么做。” 
  陆凉说:“当然你可以这么想。但是,他正好是一个随时可以合法进入这间房间的人,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偶然而留下这些指纹。不过,我们总可以找到办法,比如证明他买过这把刀,或者有人看到过他摆弄这把刀,或者找到他作案时穿过的血衣,上面有沾血的刀碰上的痕迹,等等等等。即使这些证据不如现场清晰的指纹那么确凿,却是合乎逻辑,有助于深入侦查的。” 
  陆凉转过身指着桌上的电话机问郑怀德:“季泰雅值班时,如果在医务科办公室,就会用这部电话回电喽?” 
  郑怀德点点头:“是的。” 
  “这部电话从早上开始有人打过吗?” 
  “有的。很多了。” 
  “我不是说接进来,而是说打出去。” 
  郑怀德有点不耐烦了,把目光飘向一侧。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失礼,把目光转回来,谦恭地答道:“呃...那个...我们办公室好几个人都用这部电话接过电话,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打出去。”他烦躁地从内袋里掏出一个药盒,剥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 
  “郑科长身体不好?” 
  郑怀德戒备地斜了问话的陈涛生一眼,尴尬地堆笑说:“高血压,心绞痛,这几天犯得厉害。唉,谁让医院里事情这么多呢...” 
  陆凉的目光转向一门之隔的休息室。双层床的床头有一个陈旧的白漆剥落的病房床头柜,充作杂物柜用,上面放着一部电话。他转向郑怀德说:“我们需要的电话通话记录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郑怀德看了一下表:“我催过几次了,还是不行。我再催催总机看。”他要出门去,陆凉却挥手指指值班室床头柜上的电话:“这个就可以打么,不用跑远。” 
  郑怀德看了他一眼,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拿起话筒,拨了总机,等了几秒钟说:“喂?总机?我是医务科郑怀德。我刚才要你们快点理出来的通话记录详细资料好了没有?什么?还要3分钟?怎么搞的?不是都在电脑里么?”他倾听了一会儿,“那只好这么样了。快点吧。恩,你不要打过来。我过2分钟打给你好了。” 
  在他背后看不到的地方,陆凉冲着桌上的高档进口GE电话机向陈涛生努努嘴。陈涛生睁大眼睛。陆凉微笑说:“我们来碰碰运气吧。”他把录音笔打开放在电话麦克风旁边,用圆珠笔的笔尾按下了“免提”键,再按下“重拨”键。电话里拨号的脉冲只响了4声。  涛生低声说:“是内线。没什么意义。” 
  陆凉仍然面带微笑:“我觉得念书太多的人容易一下子从理想主义变成悲观主义。” 
  脉冲声响过四声后,好几秒钟内话筒里没什么反应。然后才是呼叫对方电话号码的振铃声。 
  陆凉带着胜利的微笑望向陈涛生。陈涛生并没有尴尬,而是淡淡地说:“哦,原来是个外线。但并不一定是昨夜拨出的最后一个。” 
  单调的电子鸣声伴随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从走廊里由远而近地袭来。瞿省吾夹着皮包,握着一叠传真纸,一手慌忙地掏着怀里的手机,一面匆匆往屋里走,差点在老旧地板翘起的地方绊倒。他总算摸出手机,急忙接通,凑到耳边说:“你好,平安保险的瞿省吾。”他在进门两步的地方停下,诧异地看着死死盯住他的两位警官和郑怀德。然后意识到刚才耳边听到了自己的话的回音。他急忙低头看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就象昨夜那个一样完全陌生。他大叫一声:“靠!”随即涨红了脸问:“怎么回事!” 
  陆凉又按了一次“免提”键。瞿省吾的手机屏幕上跳出“通话结束”的字样。 
  “这...这是这么回事?”瞿省吾的脸色开始苍白。他回忆起沉沉黑夜里的恶梦,和无端而来的电话,牙齿一阵发抖。 
  “我很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陈涛生冷冷地说。 
  “我来解释一下。”郑怀德赶忙上来打圆场,“我们的电话很频繁,所以买了一个高档的功能比较多的电话机。在这里,按这个功能键,可以进入编程,把常用的号码储存在电话机里,用一个两位数来代替。在拨号的时候,只要先拨99,再连拨事先存好的两位数号码,就可以通过总机直接拨任何电话,包括国内长途和任何手机。” 
   
陆凉指了指瞿省吾,又指指手机:“那么说你是医务科的常客?” 
  郑怀德说:“每次他来复核病史都要先到医务科来报批。平安的顾客很多,我们医院又大,大家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联系。” 
  陈涛生追问:“那么平安保险核保员的代码是多少?” 
  郑怀德查了一下压在玻璃台板底下的一张手写的纸片说:“是12” 
  陆凉说:“这个电话很有趣么,功能这么多。” 
  郑怀德说:“是呀。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只当一般的电话用。” 
  陈涛生看了一下那张纸片的字迹说:“是季泰雅编的号吧?” 
  “是的。” 
  陈涛生追问:“电话机也是他选的吧?” 
  郑怀德的嗓子有点发紧:“是。” 
  陈涛生翻过电话机仔细看了一会儿,问:“这么贵的电话机,医院应该列在贵重物品财产清单里吧?”他抬头逼视郑怀德:“为什么上面没有贴医院财产登记编号呢?”他指了指值班室的双层铁床开始生锈的栏杆,上面有一张粘纸,写着“普济医院财产 清点日期 **年**月 编号**-****” 
  郑怀德顿了一下,反问道:“请问你现在到底是在调查季泰雅死亡案件还是在调查以前那个经济问题?” 
  “哈哈哈哈!”陆凉大笑着拍拍陈涛生的肩膀,“小陈,习惯果然是很难改的哟!” 
  陈涛生脸上降下一道无声的阴影。 
  陆凉轻松地放下这件事,转问瞿省吾:“你找到我们来,是有新消息了么?” 
  瞿省吾连忙说:“是!就是!我们公司给我传真来了季泰雅保险合同的签署页,上面有详细日期,数额和付款方式。” 
  陆凉和陈涛生同时伸出了手。陆凉微笑着缩回手说:“你先来吧。你对数字比较在行。” 
  陈涛生“啪”地夺过传真纸,“嚓嚓嚓”地翻着,脸色越来越红润。他飞快地看了几页,递给瞿省吾一支笔:“请你在下面签名,然后写一份申明,证明你给我的这些资料就是你公司传真给你,供我们使用的。” 
  瞿省吾小心翼翼地趴在桌上一边签一边说:“这是要做证据的么?” 
  陈涛生微笑着说:“是的,那是当然。” 
  陆凉追问:“是做我们的证据?还是你的证据?” 
  陈涛生诚实地答道:“都是。”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走到门口,小心地张望。郑怀德走出门去,从她手里拿回一张电脑打印单。他粗看一下,抬头看看正在监督瞿省吾写字的陈涛生,犹豫了一下,把清单递给了陆凉:“电脑故障,到现在刚刚修好。很多数据丢失了。只有通话的号码,没有通话时间的记录。”陆凉微笑着接下。 
  瞿省吾写完,讨好地把笔帽盖好,双手递上还给陈涛生。突然他发现下级警员面对他掏出了记录本。“干...干什么?”他吃惊地问。 
  “平安保险公司理赔部核保员瞿省吾先生,”陆凉说,“昨夜您在哪里呢?” 
  “这...为什么问这个?”瞿省吾顿时感到似乎有千万只虫从背后往脑袋上爬上来。 
 
2月18日 上午11点28分 
 
  方文涛院长刚送走参加讨论新大楼建筑设计的建筑事务所设计师和医院相关科室负责人,关上门一个人独处了半分钟。他的目光越过行政楼老式钢窗古典的线条,落到看得见的一片盖着自行车篷和仓库的空地。那里插着一块牌子:“新住院大楼设计效果图”。望着壮观新颖的电脑效果图,他脸上浮现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突然他收回思绪,拎起内线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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