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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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走过来,围住奥迪的右边车门。
“啥事?”老韩一边问话,一边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你出来,你的车把我的倒车镜刮了,你得给个说法!”痩光头说。
老韩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把手机放到耳边,“老陈,我在西潼高速上,有点问题,你马上给处理一下,位置是渭南东,刚过了赤水。”
看见老韩打电话,痩光头骂道,“你他妈的快点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你破点水就行了。”
老韩依然不理会,又拨了一个电话,“老左,不管发生啥事,你别出来。我已经报警了。”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皓皓紧张得把头缩到我怀里。看车两边围着的这三个人,一幅幅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个十来岁的孩子真的是吓坏了。
碰瓷这种敲诈伎俩,在社会上是屡见不鲜的。但在高速路上碰瓷,以前还没有听说过。再说,老韩老左的车子,好端端地在路上行驶着,跟这两辆车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摩擦。
老韩闭门不出,显而易见,不想吃眼前亏。
见我们依然闭门不出,瘦光头沉不住气了,他开始骂骂咧咧,用脚踹车门。两个胖子也在后车门的两边围定,一个用胳膊肘撞车窗玻璃,一个用膝盖磕顶车门。还骂道,“想当缩头乌龟啊?你出不出来啊?不出来的话,可要砸门了!”
说罢,一个作势在路边找石头。
我忍不住道,“我们的车又没蹭上你们的车子,怎么会刮了你的倒车镜?有啥凭据?”
“要凭据是吧?”瘦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砂布,忽然出手在奥迪的车头上一抹,“你看看,你车上是不是有蹭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来就是这样的。
“小辉,别跟这伙人讲啥道理。道理对有些人是没有用的。”
老韩看起来异常冷静,他叮嘱我不要说话。
看着老韩,我忽然踏实起来。奥迪车还算结实,既然老韩已经报警,我们只要不出门,争取到时间,只要警察一出警,再有啥难事也会迎刃而解。
路上的车子很少,这么冷的天,即使有人看见这事,也不会停下来,事实上,在三个光头围攻我们的时候,一辆辆过路车都是从我们旁边疾驰而过,事不关己,谁会在大年夜里停下来招惹是非呢?
忽然,隐隐约约我听到了警笛声。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侧耳细听,那声音分明是警笛,并且好像声音越来越大,从华县那边传过来。
“哥,你听,好像是警笛声,警察过来了。”
我一阵狂喜,陈汉章兵贵神速啊!他竟然动用了关系,有人从华县赶过来援助我们了!
老韩侧耳细听,也转脸去看。
不光是我们,连车外面那三个光头似乎也听到了,纷纷转身去看。
我听到一个胖子问,“有条子,闪不闪?”
“闪啥?他们就是刮了咱们的车,有凭有据的,看你没出息的熊样!不管他是谁,不赔钱想走,哪儿能这么便宜给他?”
痩光头大声训斥起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子来。
这真的是出乎意料,现在的劫匪竟然胆大得连警察都不怕!
老韩皱了皱眉。
警笛声愈来愈近,三个光头也不再踢门,看起来,他们是想用伪装的证据讹诈我们。想到陈汉章这么快就找人来帮我们,尽管我有点担心,还是多少有些心安起来。
果然,没几分钟,一辆白色的警车开过来,停在我们旁边的空地上,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车,对三个光头喝道,“你们是干啥的?”
“警官,你们辛苦了。是这样,这辆奥迪车刮了我的车,我想跟他私下调解一下,可谁想,那人傲慢得很,连我们理都不理。”
痩光头忽然毕恭毕敬。
“刮你车哪儿了?”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警察问道。
“刮了俺的倒车镜,不信你去看。”痩光头一说,两个胖光头马上跟着附和。
另外一个年轻些的警察拧开手电筒,上前去照了照痩光头所指的倒车镜。
“你看,他车身上还有蹭痕,看,就是这儿。”
怕警察不相信,痩光头指了指奥迪车身。
年轻警察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奥迪车。
年长些的警察说,“就这么点儿小问题呀?”
“是啊,大过年的,都图省个事呢。他还坐在车里不出来,分明是想不认账,警官,谁不想快点回家过年啊,你给他说说,好歹给俺赔点钱。俺不是为了那俩钱,只为个心里舒坦,再说,也不值几个钱。”
痩光头说得大仁大义。
年长些的警察走过来,给车里的老韩恭恭敬敬地敬礼。
皓皓这时候才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老韩迟疑了一下点头,可他还是没有开车门。
那警察弯下腰,轻轻敲了一下车窗说,“请问,您是韩军韩大哥吗?刚才接到电话,说是您有点麻烦,所以我们赶过来了。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这一下,老韩没有理由再不开腔了。
老韩并未打开车门,依旧坐着说,“请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证件。”
警察略微怔了怔,伸手去上衣口袋里掏,摸出一个证件本儿递过来。
老韩瞟了一眼,只得开门出去,下了车,他一手关车门,一手去接那警察手中的证件。
可是,就在老韩还没有站稳的时候,那警察忽然扔掉手中的证件,双手紧紧地抓住老韩的肩膀,用力一拉一带!
老韩纵使有浑身解数想要再站稳这时候也来不及了!
一个踉跄,老韩就被那警察和跟上来的年轻警察死死压在了身下!
与此同时,那痩光头幽灵一样在车门还未关上之际,出手一隔,把住了车门,他一探身,拔走了车钥匙,又呯的一声使劲磕上了车门!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我惊呆了!等我反应过来想推开车门冲下去,发觉车门怎么也打不开!
老韩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努力想转脸过来,却怎么也不能够,他死命高喊,“小辉,跟娃儿别出来,快报警!快,快!”
我疯狂地砸门搡门,却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我绝望地大喊,“救命,救命啊!”
然而就是撕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我们。
皓皓用脚去踹车门,踹来踹去,都是白费力气。
我仰脸再去看后面老左,十多米开外,只见他的车门两侧也都各堵着一个人!
看来,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计谋!
除了张文清,还有谁?可是现场没有一张熟识的面孔,张文清田真真老骆无一人在场!
忽然,我隐隐约约又听到了警笛声。
胡乱观望间,一辆闪着警灯的车呼啸着从东边急驶而来!
在我面前,停靠着一辆警车,而警车上下来的警察却把无辜的老韩压在了身下,这辆由远而近的警车会是真警察吗?我实在没有把握。
外面的人肯定也听到了警笛声,他们一抬脸,相互使个眼色。
那用膝盖死命压着老韩脊背的警察冷冷地说,“韩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也叫你在阴曹地府里做个明白鬼,我叫胡勇胜,找人报仇,只管找我好了。你心里自然明白,你是为啥死的!”
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根长长的军刺,“噗”地戳向老韩的后心。
他一声呼哨过后,在场的几个人迅速跑向那辆宝马和警车。眨眼之间,他们逃离现场,连刚才围堵老左的那辆大奔,一道儿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312
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绝对不可能是真!!!
这只是一场梦,只是自打我认识老韩以来,无数噩梦中的一个,这百分百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有在梦里,才会看到老韩倒在血泊里我无法出手助他,只有梦中的情景才会如此逼真又清晰,只有梦中的事才会如此瞬息万变,也只有梦后一切才会变得如此安静,只有梦后一切才会这样的悄无声息!
这不是真的!
这肯定不是真的!!
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一定是我太累了,一定是我听觉和视觉全部错觉了,一定是我恍恍惚惚中在老韩开车途中脑子抛锚了,一定是我闲极无聊没球事干了构思了一部小说,这一定是那小说中的一个情节,一定是我错把其中的一个主角人物想象成了老韩。或者说,我现在就根本不在西潼高速上,也根本不在大年初一这个时节。我一定是正在某个夜晚香甜地依偎在老韩怀里酣睡着,或者说,我们正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五月的早晨,此时鸟鸣啁啾,我们正并肩徜徉在春夏之交令人困顿的某一条林间的花径上。或者说,我是我在某天喝醉了酒,因为老韩给了我太多的幸福,而我只是为他有些担心,无意间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都说是流年太过于安然无恙,都说是幸福总要用惊悸来衬托它的华章。是以,美好的岁月只为让我日后继续感恩老韩那爱的温暖,而要我无时无刻不生出一些震颤,也为要我日后更加珍惜老韩,而在此刻给我在我眼前虚幻出这一景象!
这个傍晚不是真的!
这条高速路不是真的!
老韩倒在血泊里没吭一声不是真的!
老左驱车过来,从车内冲出来抱起老韩不是真的!
老左声嘶力竭地呼喊老韩,疯狂地向我招手不是真的!
老左摸出手机,拨打120不是真的!
老韩软软地躺在老左怀里,鲜血染亮老左的衣裤也不是真的!
老左放开老韩,疯狂地摇拽奥迪的车门要放我出来不是真的!
一辆警车停下来,两个警察蹲下来查看了老韩,站起来问了老左两句话,就开始拨打电话,也不是真的!
一个警察瞅到地上不远处有一把钥匙,捡起来看了看打开我们的车门,摇了摇呆若木鸡的皓皓,皓皓依然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也不是真的!
我冲下去,从老左怀里抢过老韩,抱起来茫茫间摇摇晃晃往前冲,被老左和警察挡住,喊着上车上车,这也不是真的!
上了警车,奔向渭南人民医院,医生翻看了老韩的眼皮,听了心跳,向我们摇头,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贴着老韩越来越冰凉的脸,死命抱着老韩越来越冷的身体,我仓惶间双腿一软,人事不知,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全部不是真的!!!
老韩撂下他的梅梅撂下他的皓皓,撂下一大摊子事情没有一个字的交代就走了,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嘎然而止的事情!
老韩一声不吭跟我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这完完全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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