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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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悉悉嗖嗖的响动之后,老韩并肩站在我旁边道:“跪下!”
什么?跪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辉,跪下!”
这次,老韩的声音轻柔起来。
我诧异莫名,这个老韩,搞什么玩意嘛!
☆、180
老韩的声音尽管轻柔了些,但是,却尽含一种威严,让人无法违抗。
客厅里铺着木地板,不知什么时候,老韩已经变戏法一样在我面前铺了一张一米见方的红地毯。关公面前,两支尺把长的红烛正摇曳着烛光。
老韩定定地看着我,双手擎着三支筷子粗两尺长的檀香。
老韩要做什么呀,搞得这样隆重!
看到他不容置辩的面色,我头皮有些发麻。
长这么大,我的双膝,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还从没有在谁的逼迫下弯曲过,我不禁想笑:哥啊,咱们这是拜堂呢还是义结金兰啊?
老韩眼里闪着精光,像探照灯-射进湖底一样看出我的疑惑。
他正襟威仪地说:“小军,你听好了!我和你真不是一个时代出生的人,我比你大好多岁,所以对有些事情的认知程度肯定不同。但是,有一点,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互相爱慕,现在相互已经不能离开对方。以前,我在你家门口发过誓言,我却从来不见你正儿八经对天对地起誓过。今天,在关老爷面前,你我叩头,把以前的誓言重新说一遍。算我们正式结拜兄弟也好,算我们正式拜堂成亲也好,兄弟之间,我们情义并举!从此后,你的心再也不必七上八下了!”
真没想到老韩今天会搞这么个仪式!
我更没有想到,老韩会用这样的方式再来给我吃上一颗定心丸!
局促间,看着老韩焚香,看着老韩将香插进香炉,看着老韩过来并肩和我跪倒,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曾几何时,我一直像个无知而莽撞的少年。在心里,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有人能携着一颗知我爱我的心,来和我并肩在佛祖前歃血为盟,能和我白头到老。
曾几何时,我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这个叫韩军的粗莽却痴情缠绵的汉子。但是,我又从不曾觉得他会这样和我并肩跪倒尘埃指天为誓。我觉得他不可能像事先预览过我的心思一样,做出今天这让我会铭记一辈子的举动。
曾几何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们的明天表示忧虑,我总觉得我们的爱会像无根的蓬草一样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我们奋力越过一道道沟沟坎坎,我似乎看到了最终希望。就在韩梅的一个电话又让我重新充满忧虑的时候,老韩却是用这样一番举动再次安抚我起伏难定的心!
望着老韩,我无法不泪流满面。
我才知道,老韩不用再给我说什么,他只是想再次清楚地告诉我:我老韩要真心和你洪小军过一辈子!把你的心好好装在肚子里吧!
我喉头哽咽,“哥,你听好了。我洪小军,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一辈子,别无二心!”,我转过脸,面对着香烟缭绕中的关公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堂前的关老爷,过往的诸路神君,我洪小军现在起誓,我洪小军今生是男人之躯,我却要和韩军结为同性夫妻!此情此心若有违,让我洪小军天诛地灭,弃尸荒野!”
我不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丝毫的肉麻。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就是在男女之间,要想找到真挚的爱情,找到那种矢志不渝刻骨铭心的爱恋都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同志之间,要冲破层层弥彰,要携手百年,这不是旷世奇恋,又是什么!我再浅薄无知,也懂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一道理。如今,在我死心塌地爱恋的人面前,我又何惜一词以明心志呢!
老韩眼里闪动着泪光。
“小军,你也听好了!我是走过很多弯路,但是,老天爷待我不薄,在我差不多对感情这样的事情丧失信心得快像个行尸走肉的时候,我还是遇见了你,我是真心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再去找个女人的!以后的很多事情是很难预料,我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你一起把这条道儿走到头!”
老韩不再看我,转脸正色道:“我,韩军,今天再次指天为誓,我会一辈子当个好这个大哥,和我兄弟洪小军恩恩爱爱到老!如违此言,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双手摊开,恭恭敬敬叩拜下去。
我喉头发紧,眼里蓄满泪水,跟着老韩三叩首。
等老韩起身,我扑过去,死死地搂住他。
“小辉,哥这后半辈子,就交给你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蹦达走了!”
老韩抚摸着我的脸,眼中无限深情。
直到此刻,我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交往以来,我一直怕老韩会突然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终。我一直以为,和他在一起的甜蜜和幸福,会非常短暂,会像一场春梦一样消失无痕。
我向往的爱情,就像一朵盛开在幽冥界域的白莲,那蠢动却又无奈的幽暗岁月,终究在一直蛊惑和熄灭着我这一束灿烂的笑靥,让我这别样的情感无从得到抚慰。然而,上天却体恤怜惜我的一腔痴情,终于派老韩注入我生命,让他携着他的一团火焰和我合并,给我不再心悸的感慨和一种踏踏实实的归属感。
拥抱他,亲吻他,珍惜他,和他共度未来的岁月,和他同笑红尘,和他共同面对前途的羁绊,是我剩下来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临近年关,村务多起来,老韩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有大量的时间陪在我身边。
吃过中午饭,老韩起身说:“小辉啊,哥得去村委会了。昨晚上你也没有睡好,你就趁机好好补一觉吧。梅梅回来,你再回家来。”
我笑起来。昨晚上没有睡好的又何止我一个人呢?奇怪的是,尽管身体有些困倦,神经却处在莫名的兴奋之中。我毫无睡意。
“那,晚上你睡哪儿?”,我笑嘻嘻地过去搂住老韩的腰。我一会儿都离不得他了,晚上不被他搂着睡,我会睡不着的。
老韩马上笑起来:“你这贪吃的馋猫!这样吧,我会来陪你的,只是可能要晚些。”
亲了亲我的左脸,在我那块不太明显的所谓的“蝶翅”上摩挲了片刻,老韩抽身离去。
老韩一走,我去怏怏地收拾房子。
老韩这一走,我的魂就像被勾走了一样,干啥都提不起精神。我陷在沙发里开始抽烟,莫名地,我想给老左打个电话。
“小辉,在哪儿呢?”老左非常兴奋。
“你还好吧?哥。”,心里的丝丝内疚变成了对老左无法言代的歉意,沉默片刻,我终于第一次喊老左一声。
电话那头,老左却抽泣起来。
我听得出来,他这哭泣,是因为万千的付出忽然惊见春风。
“小辉,你长大了。你终于把我叫哥了!”,良久,老左呜咽道。
“哥呀,你别误会,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准备把我玉祥门的房子卖掉……”
我知道,这样给老左说,对他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必须这样说。我不能再让老左对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天大地大,到处都是桃花树,不只我这歪脖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老左急了:“你咋了?干嘛要卖房子啊?缺钱是不是?得多少,哥给你!”
“不是缺钱,我要搬来和老韩一起住!”
我咬咬牙,再给老左些许的念想,对老韩不公,对老左来说,更加不地道。
☆、181
“小辉,你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老左像被扎了一锥子样地叫了起来。
老左的办公室肯定只有他一个人,要不,他不会这样高声说话。尽管他是个虎背熊腰的人,尽管他行伍出身,在和我相处的差不多两年时间,他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对我说话过。
我咬咬嘴唇,今天这话哪怕是一把刀子,我也非说不可!你老左骂我薄情寡义也好,你骂我败家子也好,我是决计要卖玉祥门的房子!我卖自己的房子根本没有必要向你请示,你老左应该知道,我这样给你说事意味着什么!
“我要和老韩住一起了,玉祥门的房子对我来说没有用了,所以我打算把它卖掉!”
我尽量轻描淡写,就像一个农民上集去卖他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不行,你不能卖!这房子你卖不成!”
老左粗暴地打断我,好像准备跟我拼命一样。
我不吃他这一套:“咦,这就怪了!你别忘了,那房产证上的业主可是姓洪绝对不是姓左!你可别让我叫了你一声哥,你就当你是那房子的主人!”
“你——”,老左倒抽一口冷气,噎住了,好半天没词。
“你什么你?这房子我卖定了!”,我有些后悔,我这是犯啥神经了,给老左打啥电话啊!
“小辉,你哪怕是杀了我,这房子你也不能卖!你知道这房子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应该记得,我在这房子住了整整一年啊!对我来说,那是一年什么样的感情啊!单是这段感情,就能让我好好回忆这一辈子!现在,你不在我身边,你跟老韩走了,我拿什么欺骗自己,你想知道吗?我总是给自己说,我的小辉他出去旅游去了,他就要回来了,你再等等,再等等啊!你知道一直以来还剩下什么在温暖着我的心吗?就是这所房子!你哪怕笑话我,我今天也要说!当我想你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在那房子门口转一转,闻一闻,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房子里是啥味道。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过问你的自主权,可是,你要是把这房子卖了,我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老左说得极其缓慢,尽管相距遥远,我却分明看到他魁梧的身影,看到他声泪俱下的样子。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这房子我也要卖。”,我必须狠下心了,因为我别无退路。不卖玉祥门的房子,我哪有钱凑够这二十万?不把这雅心园新房的钱给老韩,我这一辈子,暂且不说老韩,我就甭想在梅梅面前抬起头!
“你一定要卖?”老左见我说得坚决,他的口气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硬了。
“非卖不可!”,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小辉,这样吧。你刚才把我叫哥了,是吗?”
“是啊,那又怎么样?不把你当成哥,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事?”
“你放心我吗?”
“你啥意思?”
“我替你卖那房子好吗?我怕你吃亏的。”
“怎么会?我找个人先把这房子估个价,该多少就多少,咋会吃亏呢?”
老左沉吟片刻道:“我还是不放心。这样吧,我给你帮这个忙。我先听听业内人的意见,看看到底能值多少钱。反正在人事关系方面,我比你熟,你还不放心我吗?”
在这世界上,要说谁让我最放心,除了老韩,再没有人比得过老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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