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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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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不吭气,老左说:“我知道你同意了。这样吧,你把房门钥匙给我一把,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提起钥匙,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当初撵老左出门,逼得老左失魂落魄的那一幕霎那间浮上心头。
    “怎么,你真不放心我?”,老左的声音有些哑。
    “不是!”,我羞愧难当。
    “那,我去拿,还是你送过来?”,老左轻声问。
    “我送过去吧。”我当然不能让老左来雅心园了。
    “你卖房子是老韩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你真的想好了吗?”,老左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匆匆问道。
    “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了!”,我不明白,不就是卖一所旧房子么,问那么清楚有啥意义啊?再说。这两者之间有啥差别吗?
    “那就是说,老韩不知道这事情?”,老左很诧异。
    “我没有告诉他!怎么啦?”
    老左并没有回答我,说了一声“我等你!”,挂断电话。
    想想梅梅下午就回来了。元旦长假,住校的皓皓也该回来了,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呢,得多少给孩子买点东西吧,我赶紧出门。
    打车回玉祥门,拿了备用钥匙,匆匆回到老左学校。
    老左正抱着茶杯在愣神,看我进来,笑了一下。可是他的笑容,实在比哭看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脸色很难看。我避开他的眼神,去看窗外。
    这座办公楼在整栋楼的第七层,窗户很大,能望见很远处白茫茫的雪,能望见路上甲虫一样来往的汽车和蚂蚁一样的匆匆行人。
    “小辉,你把房子卖了,以后万一出啥事了,你上哪里去呢?”
    老左瞅着我,眼睛就跟黏在我脸上一样。他不好说万一我和老韩拜拜的话,只能说万一出啥事。
    我瞪他一眼:“你盼着我出事是吧?你盼着我现在跟老韩劳燕分飞是吧?”
    老左苦笑起来:“我哪会盼你出事呢?我这还不是替你操心?再说了,你出事,我能不心疼吗?……”
    听老左又来劲儿了,我恼起来。
    我都后悔我今天不给老韩说就跑到老左这里来。老韩要是知道我来见老左,肯定跟我没完。可是,为了卖房子的事不让老韩知道,为了凑够雅心园房子的钱,我还能怎么办呢?
    “这样吧,哥,既然你不同意我卖房子,咱们俩就是话不投机了,我也不给你说什么了。我明白给你说吧,这房子,我是卖定了。我也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想辙去!”
    说完,我转身往门外走。
    “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老左暴喝一声:“人说,‘狡兔三窟’,兔子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呢,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呢?你把自己辛辛苦苦置下的家业就转手换成钱,你又不是爱钱的人,这次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啥呀!”
    我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老左忿忿不平的样子,我有些难过起来。是啊,老左在我跟前,从没有这样发过脾气,这样粗壮的汉子,在我跟前总是温顺得跟绵羊一样。这次,看到我卖房子,却急红了眼,极力劝说我。
    想到他是为了我,我叹口气说:“哥啊,你别问了,总之,这套房子我用不上了,我现在需要一笔钱,做正经事情,具体做什么,你就别管了。”
    “那,你以后跟老韩住一起了?不回来了?”
    老左看着我,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
    “哥,咱们俩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也不应该再回到以前的老路上去。这次你帮不帮我没有关系,在我心里,你还是我亲哥哥。”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表明了我的立场,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了。
    “哈哈哈,我是你亲哥哥?”
    老左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我有些害怕了,我想开溜,“哥呀,你别这样,你这样,对咱们谁再有好处呢?”
    老左抽了一下鼻子:“小辉,你说得真容易!自你把我从玉祥门撵出来,我是早也盼晚也盼,盼你重新叫我回去!你知道这么多时间以来,我脑子里想啥吗?我一直想的是你看电视时候的坐着的姿势,想的是你换衣服时候那种潇洒的神情,想的是你睡觉时候脸上甘甜的笑容,想到的是你出门回来那一句‘我回来了’的声音。我一直忘不了我在那套房子里给你做饭洗衣,给你整理房间!干多少家务都不觉得累。那一年时间,难道说忘就能忘记?你跟老韩走了,我一直当成你是跟一个伙伴出去旅游去了。我给自己说,我的小辉会回来的,他就要回来了。有时候,我也觉得不能再这样欺骗自己了,我该醒来了。但是,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办法醒过来!我实在无法去过没有你的那种日子。所以,我离婚了,不管你怎样想,我还是会继续等下去,等你回心转意。现在你要跟老韩住一起了,我知道我挡不住你。”
    我的心再次酸起来,我硬着心肠打断他:“哥,你就别难为我了。这一辈子,我是亏欠你不少。对你,我做了很多亏心事情。可是,你也应该放我一条生路。”
    老左脸上挂着泪水,定定地看这我,眼神却分外的空洞:“不说了,小辉,既然你已经叫我一声‘哥’了,你把钥匙留下。”
    我很犹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不放心我吗?”,老左凄楚地笑了一下。
    我只好把钥匙放到桌子上。“谢谢你啊!”
    “你过来!”,老左脸上忽然浮出笑容,就像一场春雨后的河岸忽然开出一朵迎春花。
    “弄啥呀?”,我觉得很奇怪,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抱你一下!”老左字正腔圆地说:“也许,这一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像哥哥抱亲弟弟那样抱你一下。你不是说你要跟老韩住一起了吗?你不是说,你已经拿我当你亲哥哥看了吗?你也知道,大叔差不多也拿我当亲儿子看吗?你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吗?”
    我期期艾艾,没有等我想好,老左已经过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老左的怀抱,对我来说,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说真心话,老左是个很干净的人,非常勤快,甚至比老韩还要讲究个人卫生,身上从来没有异味儿。可是,感情这东西,人自己也左右不了。尽管我不反感老左的体味,却从来没有过对老韩那样的迷恋。老韩身上的味儿,对我来说,总也闻不够。难怪一到被窝里,老韩总说我是条小狗。
    老左见我像个木桩一样愣在哪里,老左的下巴抵在我的肩头,贴在我耳根的嘴低声咕哝道:“小辉,湖北这次出事,差点把我吓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任何事情了!我真的不舍得你离开!没有你,我怎么还能活下去!”
    然后,他摸了一下我脸上的疤痕,喃喃自语道:“还好,有了这个印记看上去更成熟了”。
    我恼红了脸,狠了狠心,一把把他推开:“你别这样!”
    忽然,听得敲门声。
    老左一惊,望望我,脸孔黑红着,给我递个眼色让开门,自己转身去拽盆架上的毛巾擦脸。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我一下子愣了。
    见到我,那人也大吃一惊:“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182
 
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田真真,这太让我意外了!
    我实实在在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女人!这样的巧合如果只是一本小说,我也会觉得作者的构思太过戏剧化,太让人不能相信了。
    然而田真真确确实实站在门口。她面上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懑,脸色由红变紫,从紫变白。
    “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田真真讶异地惊叫起来。看我还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等我开口,她一把推开我,冲过去对着老左咆哮:“老左啊,你真的能耐起来了!大白天的竟然在办公室和这个下作的小妖精明目张胆偷情!你还知道廉耻吗?”
    老左正在擦脸,手里捧着毛巾,木然地看看田真真,又看看我。
    看见田真真进了门,我赶紧闭上房门。这里不是家里,这个利令智昏的女人已经疯了,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办公场地。
    等我回头看时,田真真手里的坤包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狠狠地朝老左砸去。
    “你咋这样无耻呢?我简直是瞎了眼睛,跟你这样的不要脸过了半辈子!人家偷女人,你连男人也偷,还偷得这样不依不饶,你叫我娘俩儿跟你一起丢人啊!”
    老左伸左胳膊挡了一下。
    坤包掉到地上,拉链挣开了,里面的小玩意儿散落一地。
    田真真胳膊就伸出去,手指岔开,扑着狠狠去抓老左的脸:“你还要这脸有啥用?当手纸扔了算了!”
    老左睁大眼睛,右胳膊一挥,田真真失去重心,一头朝地上栽去。
    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人,不能让她吃亏的。我抢过去,扯住了田真真防寒大衣的腰带。下意识地,老左也伸手去拽她的胳膊,毕竟是老夫老妻过,他何曾想伤害她呢?
    然而,尽管被我和老左抻住,田真真还是脚一歪,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呀,你们两个合伙打我,是想杀人灭口啊?想让我给你们腾路是吧?你们咋就这样阴毒呢?”
    我实在想象不到,田真真会这样!她这样一个有知识有气质的女人在撒泼的时候,跟一个农村的泼妇毫无二致!我忽然想笑,此刻我们这三人,实在好笑得紧。
    没等我笑起来,我的左脸实实在在落了一巴掌。
    田真真转身实在是快,这一巴掌声实在是清脆。这女人,也实在是打我打得顺手起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田真真拽住我的胳膊,张口呲出她那细白的糯米牙,向我手上咬去。万千的恨意,她已经再懒得和我说话,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她实实在在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可是,在她的牙齿碰到我的手背,就要紧紧阖上的霎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她终于狠狠地丢开我的胳膊,喉咙间回吸一口气,一口黏糊糊的东西吐到我的脸上:“呸!你这肮脏的同性恋!你的血跟你的呼吸一样都散播着艾滋!你,你,你咋不去死啊!你个烂货,才跟那个土包子恬不知耻地媾和过,现在又跑来勾引老左!你跟破鞋,你跟公共汽车有啥区别啊?老天爷真没有长眼,咋就没让你在湖北烫死!咋就没有把你化成一股青烟收走呢?脚踩两只船的东西,你这样无耻的东西咋还活在世上啊!”
    她想抬起左腿蹬我,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呲牙咧嘴起来。呆了呆,强忍着一种痛苦,打个转身,屁股没离地面,伸出右脚,在我的小腿上狠狠蹬了一下。
    对于田真真,我早已丧失了自卫的本能。
    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罪人。只要她愿意,我会站着一动不动,凭她杀刮。眼看着她从那么有涵养有学识的一个知识女性在霎那间变成无法理喻的泼妇,我知道我已经在她心里是多么地十恶不赦,却也是多么地肮脏了。我无从辩驳,我也不想替自己辩护。她早已戴着有色眼镜对同性爱有了看法,何况这种畸恋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如今在气头上,还有什么话能让她听得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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