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归处 作者:沧海末崖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我私下找了江燕谈话。把她约到办公间里,随口问问她最近怎么样,说几句客套话。而后切入主题。聊起让她作为女仆,这几天多打理打理房子内外,黎非的婚事将近,让房子焕然一新,迎接未来可能的女主人。
江燕嘲讽一笑,她的身形十分纤细,着装穿的是宽松型,几乎看不出肚子的异样。
“原来是给我说这事,你想干什么,说吧,拐弯抹角的,像个婆婆妈妈的女人。”
她比我想得要干脆利索,但她忘了一件事。
我的声音转为冷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江燕。”语末,更加重尾音。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你的雇主之一,你对我这么说话?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靠着黎非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永远,不可能,以主人的姿态在这个家里。”
随手扔给她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黎非和未婚妻的照片和一些录音,以及未婚妻的资料,我让她回家慢慢欣赏,认清自己和未婚妻的云泥之别。泥只能在地上,追逐云的踪迹。
她对这些并非毫无所觉,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所以她才会对我的话有那么大反应,受刺激太过。越厉害的反应,意味着心里越介意。
然后,我要和她洽谈一件事。
她第二天,并未找我,我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的想法。
她的声音压抑而平静“……你想怎么样。”
我调笑道:“你知道你的枝头本身已经快折了?
黎非做得太过火,触怒老爷子了,在他还健在的时候,干着抢遗产的事。秃鹫迫不及待地啄食仍旧鲜活的尸体,尸体拼死也要黎非以为他在给自己攥取抗争的资本,事实上让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老爷子的大忌是有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挑战他的地位。何况是他以前最为亲近的黎非,现在竟对他本身无动于衷,只知觊觎他背后的财产。
该给的,老爷子不会吝啬。不给的,你抢,那就怪不得人了。何况老人总是喜怒无常的。
我和江燕做交涉,她去给我拿来一些黎非的资料,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安置好自己和胎儿。安置的方法由她而定,留还是流,全按她想。
顺便还威胁了一下她,提醒她,这是一点施舍,并不是非她不可,她只是最方便的第一人选,与唯一人选,还是有差别的,我能弄到今天给她看的东西,自然也能弄到其他的。她以前耍的那些小心眼,我也收集了不少,如果寄给她在家乡年迈的父母,在民风古朴的山村,将会激起怎样的涟漪呢?
面对黎家这个庞然大物,她还是选择乖乖屈从比较好。黎非是其中的一份子,也只是一个组成部分罢了。没有黎非,还会有黎是,彻底断了她要挟的念头。
我嘲笑她跟了黎非那么多年了,连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都不知道,摆明黎非没把她当回事,或者她的智商愚蠢到黎非不屑于和她说这些东西。能不能拿到我要的东西,看她的本事了,如果她拿不到,真是和黎非白混那些年。
再次提醒她有可能的惨淡未来,她的事已经闹大,留下来不可能,她走之前,唯一能选择的是带走什么。是仅仅一个没有父亲无法来到世上的孩子,还是一笔足以让她安置好自己的钱?
她沉默不语,面上一派纠结,我很善良地给她一些思考时间,一周内给我答复。
从今天开始,再过七天,正好是黎非订婚的日子。江燕显然现在不知道那事,黎非的甜言蜜语安稳她不少,不过,等到那天纸包不住火,女人的妒火,可是足以燎原。
我之后遇见了黎非,笑着对他点头,祝他新婚快乐。
我如期等来了我想要的答案。爱与恨,如同一个硬币的两面,一胎而生,相辅相成,当你翻转,才发现那种另一极端的情感暴露后,是多么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事件有条不紊地进行,黎非是在老头子尚未入土前就不怀好意虎视眈眈等待啄食的秃鹫。然而有些时候,宁愿等到那个傻乎乎的兔子一头撞上木桩,也不能提早暴露出意图啊。
他被三振出局了。
所谓三振出局,是棒球运动里的术语,在两击后的情况,投球者投出第三个球后,有以下三种可能。击球者没有挥棒,击球者挥棒落空,击球者挥棒成擦棒球,而球在落地前被捕手接到。
按照黎非的情况,显然是挥成了擦棒球,离胜利有一点接近,却擦身而过。最后只能无奈出局。
可是从老爷子的角度看,会不会根本没有开启这场游戏呢。
连球都不给予,根本没有赋予黎非对手的资格,黎非一下一下费尽心力击打的,只是自己脚底下的小石子。无论击中击不中,都无甚意义。像漩涡中央挣扎的人一样,用尽全身的气力,唯一成效是加快自己溺亡速度罢了。
比赛的前提,两个人处于相同对等的位置,拥有不偏不倚的严密规则,有大展拳脚的场地。
黎非和老爷子的情况,以上全不具备。
黎非至多是在剧场上被操纵的提线木偶,给予了一方天地,手臂脚踝上牢牢捆着透明细线,控制他的一举一动。剧台上的人偶,哪怕手中持剑,对于观众和幕后操作者,也是毫发无损。
那个剑甚至是操作者赐予的,随时可以置换,让挥舞宝剑的英武王子变成扬起马鞭的小丑。随时可以收回,让装备银色铠甲的武士,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书生。
老爷子的信条是,该给的,我会给你。不该你的,你不能抢。
大概黎非抱有的心态,和古代长寿帝王座下郁郁不得志的太子差不多吧。
我享受难得的空闲,手指在遥控器上按来按去,电视机上的画面频繁切换,新闻主播寡淡端庄的脸,肥皂剧女主楚楚可怜的脸,主旋律影视中男人坚毅的脸,在那个液晶屏幕上来回交织切换。更多的琳琅缤纷的广告穿插节目其中,一群人用夸张的表情和言辞描述产品如同世间奇迹。
这也是信息时代的弊端,每日涌来的信息过于庞杂,人们无法从他人那里得到正确的那一个回答。适用于一个人身上的东西,不一定适用于另一个人,人们有了更多挑选的余地,也有了更多的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纠结中。
时常人们因为无法得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随意挑选一个替代品将就着用,只是出于看别人有,我也要有的心情。从知晓自身上来说,有对自身明确了解的人,就要比漫无目的的无头苍蝇高出一大截的段数。
人类是群居类动物,当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群的不一样时,首先会感到孤独害怕,而后是不安惶恐,那种恐惧来自于自己的孤立无援,无法从他人身上找到自我认同感,因为立场的不同,将会受到一个完整群体的排挤。
无聊的我在忍耐半小时的爱情八点档后,终于拇指移动到白色遥控器的红色按钮,那个按钮在任何家用电器上都在十分醒目的位置,鲜红的颜色更大程度地区别了与其他按钮的不同。
人制造出家电最重要的前提是能够控制,然后再加以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缺乏什么,就呼唤什么。为了创造出虚假的东西,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在这个钢铁水泥构筑的都市里,身处结构严密的建筑肚腹中的人们渴望着温暖,所以人们大行其道地歌颂着爱情。
明明是一群对着恋爱对象大吼大叫埋怨挑刺的人。轻而易举地倾诉爱情,轻而易举地抛弃旧的爱情,轻而易举地对不同的对象重复同样的话语。
Lisa对我告白时,我是很不以为意的。她身穿棕色连衣裙职业套装,内搭白色衬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嘴唇上的妆是恰到好处得粉,既不是吸血鬼一样得鲜红,也不似就不见阳光的病人一样地苍白。
容姿端丽,肌肤大体是光滑状态,然而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但无伤大雅。总体来说,她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
一个实际年龄将近三十岁的女人,应该正是懂得将女性魅力完全散发的时候,懵懂青涩之后,人老珠黄之前。褪去少女的无知天真,在迈入沉沉暮年的大门前。女人纯粹作为欣赏性视觉期限,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在她这个年龄,偶尔身上少女的娇俏憨态,实在是不多见。
Lisa较之于粗劣地装傻幼稚光长年龄不长脑子的即将中年女人而言,她巧妙地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示弱,适时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而不显矫揉造作。
她给我的告白,没有什么新意,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招,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情书,简单明了地询问,“你有女朋友吗?”
那是一次工作上的应酬聚会,来的人并不多,她是趁散会后以喝酒不能开车,夜深搭车危险为由,要求我送她回去。尽管这个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霓虹灯把黑夜撕扯成点点碎片,纯粹的黑暗无处藏身。我仍旧拉开车门,帮她拉开车门,微微俯身,请她入座。
一路上十分平坦,没有事故没有堵车,看了看表,二十分钟,预料之中。
我喊她Lisa姐,为了避免车上恼人的尴尬,或真心或假意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毕竟,冷场后,将有些难堪。这些无甚意义的话,会随拉开的车窗,丢弃散落。
终于到了她家门口,对她礼貌性笑了笑,“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注意安全啊,lisa姐。”
她涂着透明光亮指甲油,修剪圆润的手,抓住了我,力道不算重,其中却蕴含着无法忽视的力量。我不禁又看了一眼她的手,人们难怪总是以手来评判生活状态。经受生活磨砺的劳动者双手,一定布满厚实暗黄色的老茧,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细微伤疤和斑点。
她的手,圆润白细而修长,能隐隐看见青色的生命力血管在其中的痕迹,显然属于身体健康,生活养尊处优的手。
我忽的又想起安远杨,那个初见的傍晚,那片金色的夕阳,打到他的手上,他的手并不算好看,指节不够长,不够细,甚至有点粗糙触感的。
Lisa巧笑嫣然地对着我,半埋怨地说:“一个女人深夜让一个男人送她回家,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孤身一人回家危险?这男人有车?”我有条不紊的回答。
她用手掩住唇,似是嗤笑了两声。
“伪装笨蛋的游戏可不好玩,成年人就不要玩小孩子的文字游戏了。那么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你不错,要开始一段交往吗?”
她居然直接说出来了。那个十分美妙的手,从她的皮包中,流畅地打开一个蓝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精巧的女士烟。女士烟一般味道并不过于刺激,给人的冲击力更徐缓,有些浅尝辄止之感。
一般女人抽烟,不免沾上一些轻薄风尘味,让人联想到夜店陪酒女之类不光彩的职业,她却抽得那么理所应当。烟倾斜的角度,呼吸的频率,在指尖夹得位置,堪称绝妙,倘若大卫再世,一定会将此雕塑成艺术品。
我又想起安远杨,在那个男生们以抽烟当自己叛逆别树一帜的标志时,不仅没有点燃打火机,反倒像个老师一样,没收了我手里的烟。
明明自己也不是循规蹈矩的男孩子。
看我望着她出神,Lisa轻磕了磕烟灰,那细长的烟燃得比一般男人抽得烟,快上不少,只是片刻,小半截就已化为齑粉。
“女人抽烟,不是很奇怪吧?”她口里叼着烟,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我却能清楚捕捉到意思。
“当然不奇怪,但抽得这么具有艺术感,可就很稀奇了。”我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说。
她的嗓子犹带未恢复的迷蒙沙哑,“嗯,成年人总要学会用更好的方式表现自己。”
那么她一开始,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时期,也会笨拙地吸一口烟,呛个半天吗,想到那个场景,我不禁哑然失笑。
随之,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我灵魂里滋长出芽,那或许是对青春的怀念,岁月把为粗砺顽石的我们,打磨成圆润光滑的模样,当身处现在时,又情不自禁怀念过去。兴许是因为那个样子的自己,尚有未被发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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