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归处 作者:沧海末崖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安远杨像一个意外,横冲直撞闯进我的青春里,留下一地狼藉痕迹后,回到他的原先轨道中,我则望着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孑然伫立,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复原,不知如何磨消。
那个粗糙的花园房屋模型,会被时间染上它的色彩吗?是变得美轮美奂,还是灰白的尘埃覆盖了它原本不多的痕迹。
Lisa突然问我毫无干系的问题,“在被告白的时刻,你想起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我摇摇头,说满眼只能看到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虽然突然脑中闪现安远杨的沈阳,但却并不打算告诉她,她对安远杨其人生平,全然不知。我与安远杨的关系,也不是三言两语的概括能说清的。比世人定义的朋友,大概夹杂一些微妙而浑浊的东西。归根到底,那与她无关。她啧了一声。
“我在你这个年龄,可是有点热血的。我也曾有过耽溺于情情爱爱的少女时光,面对现实的忙碌,是长大以后的事情。”她又淡淡吸了一口烟,“你这么老成,没有过疯狂的时候,还真是一道遗憾。”
“然而热血只能灼烧躯体,将人的所有从内之外,彻头彻尾地滚烫灼烧,徒留经受热量侵蚀的皮肤,起了一个个破坏平整的泡。”
她似是对我说的话不屑一顾,而又语重心长,“人总是要摔跤的,区别只在于广阔明亮在康庄大道上摔,和在崎岖泥泞的小路上摔。当然,有时人面前摆着的是一个岩石堆积出来的墙壁,脚下踏着凶险莫测不知其源头的水,再迈一步就要淌入未知的海洋世界,后有野狼猛虎追捕,前方只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逼仄的缝隙,连路都谈不上。”
“这就是所谓绝境?要么游泳潜下水穿过那个不知道前路不知道出口的缝隙,要么被野狼撕咬成碎片?”
她打了个响指,“不错,人的一生,总会遇见险阻,命途多舛的人们,时时处于绝境中,所谓一帆风顺的人,在等待着自己的磨难。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磨难自然是不同的,未必每个人遇见的都是这般危及生命无转圜余地的险状,磨难的大小,所带来的痛苦程度,时常视那人的心境而定。”
胸前的项链在她白皙的脖颈处闪出圆润的光辉,她干脆又靠到车上,那个项链轻轻撞击,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让一个人失去他最看重的东西,那东西,触手可及,遥不可及。譬如让一个守财奴失去全世界仅此一把的金库钥匙,看着满金库的财宝,只能牢牢封死在墙壁的大门后。亦或者,让一个运动健将,失去双腿,把他关在一个具有24小时播报运动赛事电视的屋子里。”
我不禁感叹,真是最毒妇人心。总结道:“最痛苦之事,约莫求不得。病痛的人求不得健康,垂死的人求不得生命,贫穷的人求不得金钱。”
她看向我:“正是这些求不得,使人痛苦,使人奋进。所以人们恋爱中才有欲擒故纵这个手段。”
我理应摆出最诚恳的姿态,陈述我对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纯洁合作伙伴友情。
然而我却回首想了想,思绪飞驰到遥远仿佛太古的以前。从出生伊始,我的人生还真是空乏无聊得可怜,从未有过强烈欲求的东西,大概是世人眼中好的东西,对我而言,获取不费吹灰之力,以至于失去追求的热情,哪怕努力,也是想做去做,随后就能做到的,这在我身上似乎成为数学铁一般的公式定理。
自然万物有一般自己的运转规律,太阳从地球的东方升起,西方降落,这种规律给予人们生活方便,因为一切关联这个事物的关系,都变得有据可依,然而同时是无聊的,不会有惊喜,不会有惊吓。事物到手那一刻的喜悦,如果没有漫长的时间努力作为垫脚石,最后的领奖台,站上去俯瞰众生,也是索然无味的。
她看我没有反应,半是遗憾地说,“这些求不得,也是构建绝处墙壁的岩石,把所有的欲求,牢牢压在不见天日没有定性的水底。有的人能挣脱放下,有的人背负一生。”
我耸耸肩,“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的人,自己太过愚蠢了。”
她换成一副笃定的语气:“即使是你,也会有不知不觉陷入绝境的时候,只要你还是个人。”
我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也许吧,如果全知全能,往后的岁月,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夜色更加浓郁得黑,白日是蔚蓝的天空上浮了几朵轻飘飘的云彩,待到夜晚,天穹中所有流动的东西,悉数被无边无际的深蓝巨幕吞没,唯有点点停滞一处的繁星铺展其中,作为点缀。那浅色天蓝转换至辨不出蓝色气息的黑,一日而已。
这一日能做些什么呢,无数条生命来到这个世上,无数条生命离去这个世上。我们在这个汪洋大海般沉浮不定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那一方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Lisa最后问我一句话:“你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话语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果决,我只能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如何告之与人。
她莫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这么不解风情坐怀不乱,要不是没听过你对男人有兴趣,我甚至会以为你是个同性恋。”
我听着像在听天方夜谭,我对广泛意义上的男人这一群体,并无多大兴趣,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毫无新意的东西,让我提不起劲。
但她的带着惋惜意味的言语,仍在我脑海中,莫名回荡。
有的东西,还没开始,就已结束,从宣布开局的那一刻起,就已定胜负。毫无理由的开始,虎头蛇尾的结束。
难道我的人生就如此乏陈可善,没有丢弃得了的东西,没有据为己有的东西。
我开始又想起安远杨。那个和
我发现一大片懵懵懂懂的种子,种在我的心田。我在那片未曾涉足的新天地游走,然后发现那片天地里每一个种子的壳,上面都刻有一个名字,安远杨。
每颗种子代表我对他的回忆,对他的印象很难用具象化的标签概括,只能从中完整剥离一部分,这是他。那也是他。到处都是他。
我手持水壶,给那些种子浇水,水壶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种子吃了水,仿若一下子要把之前的沉默,全部弥补回来,迎风飞长。
它们到底在那个寂无人烟的地方,埋葬了多久。
一个清晰的结论在脑海呼之欲出。
我终于发现了,我爱着,安远杨。
那些种子,生根发芽抽枝结果,原先细嫩的幼苗,已结成参天的网,罩住我,不得逃脱。
要说起因,大概因为,他是他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终于找到了我发自内心,真切想要的存在。既非随波逐流,又非任意替代的想要。这对我来说是新鲜事。依照公式运转的人生,终于出现了一个误差,让我体会到我是鲜活生命的误差。
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一连串印在脑海的电话号码,哪怕夜的深沉,也阻挡不了有种激烈的东西在我胸腔里砰砰跳动,心脏强烈的生命力,我过去的漫长岁月中,从未体会这么深刻。
我不是一个从流水线工厂根据指令,塑造外形,然后从皮囊中按部就班填充器官,最终输入思考指令的工业作品。而是一个来自母体,汲取羊水养分,奋力爬出母亲子宫,如此充沛的,人。
那些像深不可测宇宙黑洞般沉浮的灰色混沌存在,燃起了朵朵鲜红明亮的花朵,幼小的火苗,把那些迷雾,燃烧殆尽。
嘟嘟嘟,电话声音在独属于线路的世界回荡,随即声音回到人世。听筒那一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安远杨的声音通过电话信号的传递,有些不真切,声音和现实相比,显得略微沙哑发闷,也可能是夜色侵入体内,带来疲劳的关系。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连细微的喘息,在我耳朵里,都像有了广播喇叭的加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问得,颇有些提不起劲又好奇的意味,这也难怪,按照往常他的作息,这个点理应准备睡了,而我很少在他有事要做的时候打搅他。
他家的电话,很少有人知道,因此打电话,他一般都会接。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手机的联系,更为紧密。人们爱着只属于自己的,小巧而便携的手机,手机上充斥着诈骗短信,骚扰电话,然而那是现代化的步调,人们依旧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家里的电话,多了古朴的意味,功能简单而枯燥,仅仅能用于通话,所以,电话号码交付的人,要比手机的快餐化联系,更加稳定。
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加了层牢不可破,难以言喻,无色无形的屏障,那隔阂仍有不断增厚的态势,我可以和他面对面,那薄膜被压制成薄如蝉翼的轻片。
但仍旧存在。
要么仍由发展,关系越来越远,要么击碎屏障,哪怕碎片飞溅,刺破肌肤。
我略微沉吟了下,试图把血液里扩散的情感,通过脑神经,转述为有型的语句,然后再发命令,控制我的唇舌,说出它们,最后通过连接的电话线,传到他的耳膜。待他能理解那些话的含义,对我做出反应。
可惜那些涌动奔腾的东西,只在它们的世界里,肆意妄为,而不能让我转化成现实世界的需要。这就是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做好了被玻璃碎渣刺入躯体的准备。
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话筒的那一边,并未有反应,我知道他在听,能感知到他在另一端的存在,这是人为的沉默,比自然的宁静,更多了一份冰冷。
电话传来忙音,我知道,他挂掉了电话,而这不是结束。
我坐在这里,仿若思考者静止般的,等待着电话的重新响铃。
果不其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给我又打了过来。
他说:“我早知道的。”声音有点别扭,随即转为冷漠而轻飘的无所谓。事态脱离了控制,朝着未知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感到我进入了一个狭隘的完全绝对黑暗洞穴,脚下随时有可能踏进万丈悬崖的深渊,但我的神经因此更加敏感而兴奋。
“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他能不能给我一个我自己都未知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具体开始的时间。想必你也不知道吧?但那种感觉,是即使毫无形迹,也能从空气里嗅出来的。”
我感到已经完全脱离我所想象的样子,我以为他会生气,会羞恼,会对我发火,会接受不了,结果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比以上设想还要坏的结果,
只好顺势取笑他:“你是警犬的鼻子。”
“警犬的鼻子,就能嗅出荒诞而无理取闹的事件气息吗?”他的语调冷静而事不关己,仿佛在说着明天有小雨司空见惯的天气预报,既无洪水,也无山体滑坡泥石流,就灰蒙蒙的天上晃下来那么点滋润庄稼的雨露,不疼不痒地打在他身上。
荒诞而无理取闹,不知是对这件事,还是对我。
他接下来问,“所以呢?”
我那些沸腾的东西,已经开始冷却,仿佛喷涌而出的岩浆,觅着了足以落脚的区域,开始转变为沉重的岩石。话既然都说了,那么就得说到底,虎头蛇尾,也太过扫兴。
“给我一个答案。”尽管那答案显而易见,还是要听他说出口。
“记得我带你回家时唱过的那首歌吗?友谊地久天长。”顿了顿,语调终于开始带上了感情,那里面,有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说到底,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很久以前我就让你知道了,我那空乏而普通的本质,我与其他你不屑的人,没有丝毫差别,我这种泯然众人的特性,是打出生,就一直跟随我的。”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对我做出了怎样的观测?那他现在的话,是为了打击我,还是更多的对自己的不满。
我在脑海里搜刮他与之相关联的只字片言。
他接着又解释道,像古老的留声机开始倒带,带我回去那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的以前,“你还记得我失控那次吗?其实那次半是故意,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和你南辕北辙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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