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情之言情 作者:宿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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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他心疼他。当他听见言是笑谈自己被石头砸、被人用唾沫吐时,他更是心痛难耐,总想替他承担些什么。
或许,这足以解释他为什么对那样任性的人百般宠溺。
「我──」还想多说些什么,玉芙蓉却被监察御史一席话吓掉了魂。
「玉芙蓉,你要不识大体到何时?」一直看着三人互动的王果突然拍桌大吼,手直指向正抿紧唇、一脸我见犹怜的言是。「劝你不要小看言儿,他或许会在这次的花魁大赛中脱颖而出!有时间在这吵吵闹闹,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保住名声吧。」
玉芙蓉呆在当场。
「他?他是个男人哪!他要出来竞花魁!?」滑天下之大稽也!纵使如今男风鼎盛,但还未闻有人敢出面与独占先天优势的众烟花女子征花魁头衔──难道他想开先河?
王果冷笑。「你不觉得他远比你还要惹人疼吗?」
言是清雅的美就像寒梅,虽然不如玉芙蓉的瑰艳让人无法直视,但端详他越久越能发现他潜在的韵味,冷冽动人。
「你……」倒抽一口气,玉芙蓉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势有多不利。先前老巴着自己不放的人已转了舵向,心也偏他而去,现在的她等于是孤立无援。「那我们就花魁大赛见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她气得挥袖离去,登时,偌大的房内只剩下三个男人彼此互望。
「言儿,别理她、不要因她而坏了兴致。」监察御史──王果又替两人斟了杯酒,手也不安分握住言是白皙的柔荑。
「言儿谢过大人。」又露出了含羞带怯的笑容,言是仰头饮尽。
「好、好。」见他对身体有着残疾的自己没有反抗,王果更是信心大增,一把准备将他揽坐上大腿。
「王大人,别这样……有人在看哪。」言是暗示地轻瞟了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司徒光霁一眼。
「喂,你还在这作啥?还不快出去!」他欲拒还迎的态度令王果胸口搔痒难耐,一瞪眼,便要将以护卫自居的人撵出去。
美人当前,怎还有般死脑筋不懂得变通的人!
「……」司徒光霁敛起眸,正认真思考起去留时,言是却转身扑进他怀里。
「霁……我累了。」湿润的碧眸像要沁出水,他眼神迷离的半攀在司徒光霁身上,引来王果大大的不满。
「言儿,累了就留下,别逞强。」他伸手欲牵那纤弱的皓腕,却被另一只不速的手挡下。
「御史大人对主子的疼爱,光霁铭记在心,不过今日恐得扫大人兴了。」见怀中的人拼命朝自己使眼色,他只感到一阵无奈。「不瞒大人说,我家主子酒量极差,只消三杯就可以一觉到天明──我想大人对这样贪杯又嗜睡的人应该了无兴趣吧?」
像是要加强他话里的真实性一样,言是忽然半垂着眼,在他怀里点起头、梦起周公。
「……」原先想留下他陪寝的人见状只能无限憾恨。「带他回去吧,花魁一事……叫他准备着。」
总不能叫他把个昏睡着的人留下任由自己侵占吧?先不说乐趣会减半,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事要是传了出去,街坊定传得沸沸扬扬,更别说是否会传到代天巡狩的那人耳中。
反正,他可以等,等到面前娇弱的可人儿登上花魁一位,他就可名正言顺的留他一宿。
「谢大人。」点了点头,司徒光霁将怀里睡得香甜的人稳稳抱在怀中,踏出逢春院,遁入夜色中。
第三章
出了逢春院,抱着言是转入暗巷后,司徒光霁一点足便轻松上了用黑瓦砌成的房顶,顺势在檐顶倚坐了下来。
「抱这么久,手酸吗?」原先紧闭着眼的人眨了眨羽睫,笑容里邪魅又夹杂着淘气。
「……玩够了?」司徒光霁背着明月,身体四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色薄晕,让他看起来像是处在飘邈中。
睁开眼,原本准备起身的言是看到他气质宛若谪仙人般雅俊而不真实的身影,心底莫名一慌,又扑回他怀中。
「……怎么了?」无预警被他一撞,司徒光霁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一股脑朝后重顿了一下,险些滚下屋顶。
「……没有。」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吞了回去。咬咬牙,言是只是环着他的腰,感受他总暖烘烘的身躯。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去启齿。
如果不是他多事,他和司徒光霁永远都只是陌路人,平行而无交集,更不可能日夜长伴对方。
什么时候开始,他惧怕起寂寞?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痛恨起无边涌来的恶梦?
本就不该有所眷恋的生命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重要了起来?
就像,不甘心一样。
睁眼的瞬间,他看见的是彷佛要被皎月光辉吸进去的司徒光霁,那一刻,他只想留下他、抓住那样对自己总逆来顺受包容着的温和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明白──能像他这般爱宠自己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心底,他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那样陌生的情愫令他感到惶恐不安,也相对不敢去探索那样不断冲击着他思绪的元凶为何,深怕真相溃出的瞬间会让自己懊悔。
比失去半身还要痛苦万分。
「如果不想说就别说,我会陪着你。」抚着他的颈,司徒光霁只感到一阵寒意,令他不觉将言是搂得更紧。
家训、祖训或许很重要,但是在他心里,面前老爱逞强的人似乎已经远远超过它们。
他不想看见言是不安,也不想看见他深藏着的哀伤,他想将他纳入自己羽翼下保护,只是,他真能护得住他吗?
他的心情其实已经拨云见日了,就在言是扑进他怀中的瞬间,他明白了那样心悸的感觉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原来不是那样无欲,尤其在发现自我欺瞒许久后的真心后,他更是贪婪到近乎自大的想替言是扛下一切深重罪孽,只求换他一世平安顺遂。
确定了自己的心念,司徒光霁压低了嗓淡淡开口:
「言是……我有话想告诉你。」
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别无所有,你是我的天、我的归属……
所以,我要你好好的。
「什么?」指尖微微发颤──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前两次的浑身颤栗是家门被灭与那人辞别……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前兆?
他本不信鬼神的。但随着手中欠下的血债越多,他也开始动摇,或许真有神只在云端仰望芸芸众生,等待着他们入土那天一一清算在阳世所积欠的债。
「或许这样对你来说是个不情之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弃复仇,别再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明显感到怀中人瑟缩,他将头抵在言是额间,近乎恳求的低喃。
过去的历史他无法纂写,只能用言语来唤回言是最后一点良知。
「你说这什么话!」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言是冷不防跳出他的怀抱,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另一头飞檐。
骤空的怀抱让司徒光霁一阵怃然,他只能怔怔看着明显怒气瞬间臻至顶点的人。
「司徒光霁,你以为你是谁?」言是碧绿的眸在月夜下显得异常清冷,布满寒霜的眼底是风暴积聚。「你凭哪一点指使我?你别忘记是谁留下一条命给你的!」
他是为了复仇而生,撤去粗鄙又懦弱的理由,他便没了生存价值,一切都不再具有意义;而面前他以为知己甚深的人竟毫不在意就将他的存在理由剥除,这叫他怎不气愤?
或许他对司徒光霁多了份连自己也不明白的真情,但那不代表他在他心头的地位已与那人一般、足以让他悦服或牺牲性命去守护。
「我不是指使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这个样子的你了。」幽叹,司徒光霁眼中蓄着悲伤。「你以为满手血腥就洗得去你的家仇、换得回你的亲人吗?你罄竹难书的行径已经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
原先,他话不想说这么重的,但是看见那带着倔强与狂傲的狷容,他的心寒了,言是不懂得反省更不了解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只是固执的一昧斥退他。
他根本不明白他在自己心底有多重要,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打诳语、编织谎言。
一切都只为了他。
「你现在是怎么样?对我说教吗?你以为你有这份能耐吗?」言是眯起眼,夹杂一阵杀气朝他攻而去,正当司徒光霁任命的闭上眼等待撕裂般的痛楚时,言是却在咫尺之距停下了即将挥上他心脉的那掌。
「给我滚。」他一字一句吐出冰冷的话语,敲碎了司徒光霁心的一角。「滚出我的视线,这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收手瞬间,他自司徒光霁腰际抽回属于他的东西,决绝的像要和他划清界线。
原先,他很火大的。
原先,他真想杀他泄愤的。
对他来说杀一个司徒光霁就像捻死一只蝼蚁那样易如反掌,但当他看见那坦然接受死亡的人时,他反而动摇了,那一掌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连他的心也被那样无惧的神情揪住,紧窒得近乎灭顶。
为什么,他不害怕?
有着碧翠眸子的他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便是他人贱蔑的眼神与畏惧的目光,对他来说,「温柔」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恩赐,可遇而不可求。
他小时候,在府里,大家对他疼爱有加是因为他是护国名将之后,大家爱屋及乌的敬爱他;那人宠他,因为他是他的手足,他们自诞生那一刻起便拥有彼此、是不可分割的完整;那……司徒光霁溺爱他呢?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司徒光霁沉稳少言,但他清楚知道他其实很纵容自己,虽然一开始他坚持要遵循忠孝家训、克俭家风,但相处时间长了之后,他便发现即使司徒光霁嘴上有再多不情愿,他最终仍会顺着自己心意走。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家破人亡的自己除了洗刷不去的满身血腥外,一无所有,这样的他──司徒光霁还会有所期待吗?
总觉得,因为会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承认。
──是不是不抱有任何期待,就不会失望?
月光辉映下,一身素衣的司徒光霁显得格外飘然若仙,他低着头,用费尽全身气力才发出、嘶哑的嗓音给了他响应。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会如你所愿。」一声低叹,却叹出了绵绵无绝的惆怅与落寞。
他总是这样哪……无怨无悔去替言是完成所有,一切的愿望。
但言是真懂他的心吗?他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眼底带着一丝留恋,又看了朝夕相处、逐渐在自己心头扩大的身影一眼,司徒光霁跃下檐,消失在无垠的夜色中。
滑坐在垄起的屋脊上,言是听见破碎的声音。
有一种东西一分为二了,伴随着说不出的痛楚在他身体里爆裂开,就在那时。
他说了言不由衷的话──见到那样苍白着却无奈的俊颜时。
双手环抱于胸,一股恶寒自心底涌出,激得他抖擞着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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