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情之言情 作者:宿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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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绿眸泛着寒光,他对吓得瘫软在地、唯一幸免的人冷漠下着命令。
趴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拖着身,原先意图使坏的贼人反而变成了掌下亡魂,他不敢再看早已断气的狐群狗党一眼,跌跌撞撞的往大街上匍去。
「不要再杀人了……已经够了……」半垂眼,语非脸上有着悲痛。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那样的景况,他的兄弟,他的手足,因杀红了眼而赔上自己性命,他不希望见到那样凄凉的下场,因为那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这句话,你应该去告诉那些个官。是他们把我逼到这番田地!」言是冷哼,眉头不皱的一脚踢开地上尸身。
他见过这人。他在汾水县令府邸当差,也是当时驾马车冲撞司徒光霁的人。
眯着眼,言是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当时那人险些伤害了他,如今却阴错阳差死在自己手中──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吗?
现世报,好词儿。他泛起笑意低头端详起自己白嫩的柔荑。
他这双看似纤弱无骨的手沾满血腥,上百人惨死在他手中,终有一天,他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的。
「官……」语非低喃,双眼迷离得像在神游。「天朝的官……不一定都是那个样子……」
他就认识这么一个官,虽然有时任性的像孩子,但绝大多数时间却稳重如山,英姿飒爽的人。
曾经以为会抓住不可多得的幸福,没想到却来得太快、去得太匆促,两人缱绻的痕迹还在身上,心却崩碎了。
落在地上,裂在心底,什么都无法挽回也慰留不住。
「你说谁?那家伙吗?我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不如我顺道替你收拾掉他吧?」唇边绽放出鲜艳的花朵,言是将他揽在怀里,两双同一个模子所雕凿出的碧翠眼眸就这么对望着。
「……谁?」语非呆了呆,一脸困惑。「你要替我收拾谁?」
他说的……不可能吧?
「还有谁能让你这样伤心?只有那该死的钦差。」又一声不屑低嗤,言是一脸鄙弃。
基于种种因素他又回到汾水探查,却没想到那夜碰见的奇怪男人会是御赐钦差,更没料到这样一个官会和他最爱的人牵连在一块儿,甚至,让他伤透了心。
官?他呸!凡是敢阻止他、伤害他挚爱之人的,一个也别想跑!他才不管那是啥劳什子狗屁太尉,他只知道即使和出性命也要守护面前的人。
我,言是,誓杀天下官,誓佑觉罗语非。
「你说莫离吗?钦差?」语非因他的话而有些许愕眙,他知道那人隐瞒了些事,但没想过居然不只一件……
──莫离,你究竟还要骗我到当时?
「我管他叫啥,我只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正确的说,是冲着他所犯的那些个灭门血案而来。「而且也因为他,我才知道你在这。」
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吧?
他会回汾阳是因为在春满楼意外听见那些个小倌谈论起同样几近灭绝的司徒一家,好奇心指使下他附耳倾听,这才明白当初教唆匪盗杀害司徒家的人是汾水县令,一切只因正气凛然的司徒老爷子不愿对地方官阿谀奉承,更在县令遣人到府催收上贡时当众将人赶了出去,为此惹祸上身。
他气不过这样蛮横霸道的行径,又想到一向朴讷诚笃的司徒光霁,不觉一抹矜怜,当夜便动身回汾水;经过几番明察暗访,他明白其实群情激愤,只是受迫于- yín -威之下而不敢有所作为,所以他才把心一横,顺势灭了汾水县令宅府。
他根本不必这么多事的,全都只为了替那人出一口气。不过司徒光霁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叨念他吧?对他来说家仇似乎不重要,能不能坦荡自若地活在当下才是首要。
所以,或许,他有这么一点羡慕他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司徒光霁似乎都可以将事情打点的完美无缺;纵使他有一段伤心的往事,他仍能意气轩昂、谈笑风生──这是同样背负着灭门惨祸的自己始终做不到的事情。
「……你杀了汾水县令?」推敲着他的话,语非沉着声,一脸凝重。
如果莫离是钦差,那新帝会派付他什么样的任务已经昭然若见。
为民喉舌,惩治贪官污吏,然后……
缉拿犯下无数宗朝廷命官灭门血案的元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亲爱的语非,除了我,世上也有许多人憎恶他,灭门──只是早晚的问题。」银铃般的笑声出口,惹来语非微蹙柳眉。
「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关心你,这样污浊的事,为什么你要下去淌混水?」十年前他就该说了,除去不忍见自己手足满手血腥、无辜的官府奴仆尸横遍野外,他最在意的还是接踵而来的天朝反扑,他怕自己的兄弟就这样葬身于原本不该属于他的斗争中,那他会伤心欲绝。
翠眸盛满温柔,言是却低叹出口。
「你老喜欢对我说教,发自肺腑的关爱话语却连一句也不曾说过。」经过十年的焠炼,他明白了,原来语非不是讨厌他、害怕他,而是因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忧虑而被压得无法喘息,最后只能选择逃离。
他们果然是流有相同血脉的至亲哪,连总口是心非这点都一模一样。
「……我以为你早摸透我的个性。如果不想听我絮絮叨叨,我可以走。」说着,语非真准备要将他推开。
「该死!谁准你走!」因他的排拒动作而一把火烧上心头,言是想也没想便点伸手了他的穴,强迫他定在原地。「……你就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直接吗?」
可恶,居然推开他耶!
「我以为是你厌烦我。」语非淡淡笑了,月色辉映下显得异常憔悴苍白。
「你该知道我绝不会厌烦你,净胡思乱想!」看着那样纤弱惹人怜、再熟悉不过的脸庞,言是小心翼翼的问着:
「跟我回晋阳,好吗?」
语非明显呼吸急促了阵,然后,悠悠开了口。
「好。我们回晋阳,回去属于我们的地方。」
第五章
黄沙漫天的官道上,马车颠簸,快马扬起一阵伴随蹄声的风沙,风声沨沨的呼啸着,车篷内却静谧得骇人。
宽敞的马车车篷里坐了两个人,面对面各据一角却一语不发。
扎着文人髻,一身素衣的人挺直了身端坐,虽偶尔会随着起伏的官道而身形略有倾侧,但大致上仍是恪守礼法的颙坐。
另一人青衣皮履,一头长发梳成干净的马尾披垂在后,腰际悬挂一把雕饰瑞兽祥文的赭红色配剑,一脸气宇轩昂的安坐着。
「大人,就快到晋阳了。」驾着马车的人一手握紧缰绳,另一手则撩开了身后的帏幔,恭谨的报着。
「恩。」青衣男子颔首,将目光胶着坐在对面、同样仪表出众的人身上。「……没有话要说?」
愣了愣,司徒光霁微笑打揖却没出声。
「他对你……这么重要?」男子不死心,又追问了声。
「……莫大人……」司徒光霁这下露出难色,一脸困窘。
「我长你几岁,叫我莫兄就好,除却官职在身,我也只是个平凡人。」一个对谪仙人动了心的凡人。他紧绷多日的情绪微松懈,露出两人相见后的第一记笑容。
汾水县令被人灭门一事悬了约莫半个月,眼前面若冠玉的人就来求见,并将所知之事钜细靡遗的道来,也因此造就这一场劳碌奔波。
他要找的人原来在晋阳啊……有了确立的目标,他的心着实安定了下来,但马上又被其它思绪搅乱。
当时,他该相信那人的,那人是如此温柔体贴,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害他人?是被感情冲昏头的他一时迷惘,才伤了那人的心。
不晓得,他愿不愿意原谅那样无知的自己?
不晓得,他还会不会笑着偎入自己怀中?
不晓得,那双澄澈若镜的翠眸肯不肯再给予他盈满恋慕的眼神?
「那人,对你很重要。」看着因心事烦闷而不断爬梳前额浏海的男子,司徒光霁淡然开口。
因他突如其来的话怔了怔,莫离轻吁口气。
「让你看笑话了。」他总是这样,只要扯上那人的事便会失去分寸,什么仁义道德、纲常伦纪全都抛诸脑后,只有那人才是他思考的重心。
──什么样的情感能令人抛却所有而奋不顾身?
「你也很傻,为了保全那人愿意撒漫天大谎。」鹰眼一凝,似笑非讽。
面前玉树临风的人一脸书卷气息,标准的书生模样,除去外表不看,他不卑不亢,谦冲自牧的态度让他打从心里钦佩,险些就忘了自己比他虚长几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双手染血的无情刽子手?
俊脸微红,司徒光霁脸上闪过一丝愧赧。
那日他带着传家宝玉要去铺子典当好换些碎银做个小买卖,没想到在城门口看见偌大的檄文张贴,官府公告追缉有着碧眼、杀害汾水县令一家的匪徒,悬赏金额之高更是史无前例;当时周围百姓都只是对如此凶残却又大快人心的事高谈阔论,只有他光看见「碧眼」二字就了然于心,甚至胆颤不已,当下意念一转,当铺没去,反而直接转奔县衙。
在衙里,他坚持单独晋见代天巡狩的钦差,将自己与言是相识之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并说明一切杀机皆是起因于自己的一席话,言是,只是完全服膺于他。
他向来没有欲望,可现在心里满满都是那人的俪影,他以往别无所求,现下却有一个心愿……
他要言是好好的,没有恐惧与不安的好好活着。
十多年仇恨背负得太沉重,言是该卸下本不属于他的罪了,他要在他自我毁灭之前挽回他。
「你对他也很重要……」莫离忽然然轻叹,目光变得幽远深邃。
他也曾经这样想过,牺牲一切也要保全那人,但到头来伤害了他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近在眼前的珍宝往往都要失去后才晓得要珍惜?
明明,心里一直都只有那人。
明明,想拥入怀中低诉情衷。
明明,渴望能有一生一世的牵绊。
明明,发自内心在呐喊着纠结到心都在痛的情意。
为什么终究是一场空?
或许他因误会而错失了那人,不过他绝不允他步出自己的生命,他们要继续无止境的纠缠,生生世世。
「我对言是很重要?」司徒光霁一脸不解,狭长的黑眸底映着点点睿智,像是抓住什么东西却又一闪而逝。
他知道言是信赖自己,但没想过他会在乎自己;对言是来说,他顶多是个言听计从的小厮,一个顺手救回来的孤儿。
这样身分不堪的自己,真可能被言是另眼相看吗?
「所谓当局者迷就是这样。」莫离双手抱胸,一瞬也不瞬盯着他。「你没想过,他为什么要你走?你没想过,他为什么会在十多年的复仇事件即将结束之前,毅然决然离开共同相处了十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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