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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芜之诗/白蕪之詩 作者: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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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岳峰本是与平日无异的木讷严肃,却被霍君殊那过于溢于言表的欢欣之情而浮上一丝的惊讶。
  打从除了收租便八竿子打不着的霍家总管出现在家门口,来者不需面孔不善便知绝对不会是只报喜的喜鹊,别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霍家换了当家会怎么对待他们这些佃户也早让婶婆们大石悬在心;所以虽不意外霍家一改任由他积欠的作风,而要他至霍府以劳力偿还这些年的欠租,但连收拾东西的时间都不给的匆忙实在措手不及,连向担心他的婶婆们说声放心都没门。
  欠人的总是要还的他还明白,生不出半点钱粮也只剩下一条命相抵,他也就只身一人毫无家累,山里来田里去地也不把吃苦当回事,自己过得去也就过了,所以倒也没想要挣扎反抗,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总管前往霍家,但也够使大家人心惶惶了。
  走在路上,那日在白芜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霍家少爷虽曾闪过脑海,可却仅只是因为那人将会成为自己的主子,从未想过会因此而被人记着;到大户人家家里当下人的,有些想必一年半载没能正眼瞧过一次主子,有识不得下人的主子更不是什么怪事,这就是为何霍君殊雀跃地朝他跑来会引来他心生讶异。
  岳峰虽是吃了一惊,但在霍君殊眼里却充其量只是平静的面色,光是这点反应就给惹得不知如何是好,直觉是被人给忘了;手里握着的香袋是想掐紧又怕碎了里头干枯的凉草,霍君殊七手八脚地解开了香袋,小心倒出其中的凉草轻捏在指间,一股脑儿地在岳峰身旁转绕着想解释什么,「恩人,你忘了我么?那时在白芜山上,你扮了假大虫吓跑了匪徒,给了我这个醒脑,还笑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以为是要毒人的不是?可记起我了?」
  霍君殊拿在手中的凉草已干枯,看来是没了原有的翠绿,但岳峰却不至于不识得凉草的样子,那可是他们穷苦人家的茶叶,他看了无数个月月年年。从前凉草在山脚下生得多时,每日总能喝上几壶,现下虽然生得少了,总得往深里走才能采摘多些,可却不至于像眼前这人一般当成宝贝似地收着。
  霍君殊从香袋中取出那枯了的凉草时,一股幽淡清香随之扑鼻而来,捏在手上在他眼前晃了晃,竟是连他这种粗人都瞧得出的小心翼翼。岳峰一时间只觉有钱人家的少爷显然是异于常人,连脑子都生得不一样,才会尽做出些常人眼中莫名所以的事;可见他没了当时的狼狈,为了此等小事而着急至此的模样,却也不讨厌,还大有他不开口说句话就不罢休的态势。
  岳峰不自觉地略过了心里毫无所觉的莫可奈何,道,「没忘,岳峰是记着的。」
  岳峰开口,嗓音一如初见之时,亦同外表的沉稳内敛,霍君殊这才露出不久前的欢喜笑意,连收起凉草时的模样都显得喜上眉稍,「你叫岳峰?这下总算肯让我知道你姓什名谁?瞧我不仅把你给记得牢实,连这凉草我也没忘,这下可没机会让你笑话我第二次吧?」
  一旁的王忠对自家主子与这佃户相识在前自是诧异,但他也不仅只是个听令办事的奴才,霍君殊的几句话下来便也知了一二,更遑论霍君殊向来喜怒形于色,见状是顿时闪过了个心眼。
  「什么?你笑话我们家少爷?胆子倒不小,往后在府里眼睛给我放亮点儿!」王忠先是口头赏了岳峰一顿排头后是语气一转对霍君殊道,「三少爷您忘了,他正是三少爷要老仆找来到府里做苦力低债的佃户,放任不得,老仆会在一旁实实地盯着他干活儿,下人房也都给安排好了。」
  「谁说要让岳峰住下人房来着?」王忠这番话无疑地又惹得霍君殊老大不快,就算句句为真,可此一时彼一时,总是一副体察上意的模样,在这时倒硬生生成了对他这个主子的讽刺,怎让人不气,「忠伯,你向来耳聪目明,这回倒是聋了瞎了?就这么自做主张,还当真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老仆就算失聪目瞽也是一心向着霍家的,三少爷应该都明白。」王忠字字句句是不卑不吭。
  「你当我是傻的?我怎会不知你心里向着的一直都是霍天行!」霍君殊咬牙,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揭穿他这个霍家当家其实有名无实,重话就这么一撂,「我这条命是岳峰救的,光这一点岂是那些欠下的租可相比?你不过只是霍天行养的狗,我就是要任着岳峰,你又能耐我如何!」
  「老仆何德何能左右三少爷,」相较于霍君殊气得脸红脖子粗,王忠是朝岳峰瞥了瞥眼,连眉头都没动半分,「只是这岳峰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就算对三少爷有恩在先,可欠租未清不假,心里不知图个什么也是真,本该一码归一码,省得落人口实。」
  「好你个王忠!这下可终于说了你的心底话了?做什么事要惮着他人啐嘴,还得多了个你给我束手绑脚,原来我这条命比粪土还不值!」霍君殊是气极败坏,牙关直打抖,对眼前的人尽失原先仅存表面的敬重,「王忠你听着,以后我吃什么,岳峰就跟着吃什么;我穿什么,岳峰就跟着穿什么,这些由不得你过问!」
  岳峰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别说他只是个得欠租欠到得下半辈子全典在这里卖命的下人,他也确无资格过问他人的家务事,可在听出什么端倪之时,却又不禁心生动摇。人人都说这个霍家是霍家老爷给么子的补偿,总归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看在此时的他眼里,像极了顶上被硬是套了个不合的帽冠,不是过小戴得生疼,就是大到遮了眼,甩不掉、挣不开又欲振乏力,不仅成了街坊嚼舌根的话头,显然是连身为下人的总管都没将他看在眼里。
  眼见霍君殊气到大气没能喘上一口,指节更早紧掐着泛白,若是从其中掐出了血都不足为奇,但却仍执拗似地仅只掐着香袋的边角,像是说什么都要保着其中的凉草完好似的,岳峰是连笑话世家大族的少爷脑袋与众不同的心思也没了,不说些什么是怎么都不舒心的。
  岳峰只是敛眉垂首,先是做足了下人的样子后道,「白芜山上相救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且岳峰是为了以劳力偿还欠租而来,怎能与少爷平起平坐。」
  一样是反着他的,可岳峰几句话却足以消了他的大半火气,那双盯着他直勾勾的眼又满是急切,像是对待着什么要紧的人,「就凭你救了我,难道不足以让我待你如上宾?」
  「少爷的心意,岳峰心领便可。」岳峰不着痕迹地稍稍抬了抬眼,确定了霍君殊无一丝愠色才又斟酌地道,「况且总管所言之顾虑不无道理,总不好因为岳峰而坏了霍家的名声和规矩,该还的总得要还。」
  霍君殊也真不恼,只能说这人这声无一不比自家总管顺眼顺耳,听了倒只是嘟囔似地扁了扁嘴,「就说怕人啐嘴,怎么不说我若是忘恩也会被人说长道短?同样都要失了脸面,倒不如顺心所欲不是?」
  霍君殊刻意瞪上王忠一眼,显见表面上看来是平静许多,可心里该有的气还是未消,岳峰倒也不置一辞,想着自己不过是来此当杂役的,若是伸手涉入过深岂不自掌嘴,故也只是单单看着霍君殊想着什么主意似地在原处来回走了几步,手上一面把玩着香袋。
  「岳峰你若真想在这儿做些什么来偿债,那好,你就跟着我打理那些个烦人的琐事吧。」眼看岳峰闪过一丝不妥之色,霍君殊倒也不给人拒绝余地,还不忘明着酸了方才惹他上火的人,「别听我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可不比那些苦力活儿轻松,我这个主子是多么阴晴不定又恣意妄为,做总管的是最清楚的。」
  王忠的嘴上功夫向来不遑多让,「摸清主子的性子本是老仆该当的事。」
  不理会王忠同样轻巧地反将一军,光是想着往后霍家不再只有霍天行一手带出来的人,扎上背多年的芒刺就顿时失了力道;更别说岳峰这人是娘亲死后唯一待他好的,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才使得他打从在白芜山上一见便惦记至今,所有和岳峰相关的都只管紧抓不放,此次阴错阳差地让人就这么出现在霍家,他是说什么也不放人离开了。
  「还有,岳峰之后是要跟着我的,下人房忠伯你就自个儿住去,」霍君殊接着道,「岳峰住的会是我隔壁的厢房,方便我差遣。」
  此话一出,总是八风吹不动的王忠是瞪大了眼,看在霍君殊眼里却很是得意,只因他深知这已踩着了王忠的痛点,那便是在王忠心里坚不可催的礼教伦理。
  「三少爷!那房可是──」
  无视于王忠的激动,霍君殊半瞇的眸中有着不下于霍天行的戾色,「在霍家,是我说得算,你记好了,忠伯。」
  看着霍君殊领着不明所以的岳峰走出了书房,甚至出言谈笑,王忠仍是不改那不可置信的瞪视双眼,字句痛心疾首,「那可是少夫人的房啊……!三少爷眼里可还有霍家么……」
 
  ☆、05
 
  岳峰被霍君殊领着在府邸里转绕,说是要他认识认识这之后要住的大宅院,想必也有不想与王忠继续怒目对视又气到吹胡子瞪眼之意。岳峰想着,不着痕迹地瞥了下走在一旁的霍君殊,全然不见方才绞得死紧的眉头,甚至连迈出的脚步都轻快了些,他只知他是怎样都无法和霍君殊一般步子迈得轻松,更没法将吵得那般箭拔弩张当成是自个儿白天便发梦,不当一回事。
  走在看来得走上许久才得已绕上一圈的大宅子,几个迎面而来的仆役见了自家主子虽连忙问安,但朝他望来的目光总带着些异样的眼色,他想起了不久前霍君殊才与王忠连手在他眼前掀了这家的疮疤,露出最不堪的伤口,两相对照着,和霍君殊看着王忠与那些下人时是一个样的,是防备,更是不信。
  这些种种在岳峰脑中打转着,而后暗暗地叹上口气。眼皮子下看的,耳里听的,居然与那些个街坊传言耳语说得没两样。
  他是来当下人做苦力偿债而到霍府的,本该是闷着头干好自己的活儿,对着主人家的事情只要装得又聋又瞎,不该听的不听,不看不该看的,可这下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反倒更像被拉着往泥里踩,非得步步为营,否则随时可能陷入过深,甚至把自己都给窒死。
  这里是比不上明争暗斗的宫廷那般地风起云涌,还动辄得掉脑袋,但霍家本家在他眼里已算是个大观园,奴仆成群,他初来乍到的,就被霍君殊这个当家直用救命恩人这来得莫名的身分来昭告霍家上下,怎不招人犯疑猜。王忠直言说不知他在这里图的是什么,真要说的话,便是图个安生日子,至少不用再为了那几个得充饥的土豆上白芜山与大虫赌命,可这顿温饱却招来了别的代价,竟也使得他身子往泥沼里陷。
  自顾着带岳峰在宅子里晃悠的霍君殊自没觉察到岳峰的心思,更别说岳峰不仅木讷寡言,鲜少的表情都是探不得半分情绪的沉稳,可这样的岳峰在旁,像是被那平稳的气质给沾染着了,他的心也静下了大半;那感觉不像是在烈火当下浇桶冰水般地激烈平覆,反而像是儿时哭到声嘶力竭时被娘亲牢实地拥着,无声地,却无比心安。
  心这么一静,那惹得他气不打一处出的话反复咀嚼了几回,倒也愈发觉得王忠字句是说得逆耳,但却也并非全然无道理。
  他对岳峰确实是识得不深,要到府里当个一般的下人做些劳力活抵田租便罢,他却说什么都要让岳峰留在自己左右,就为了那么点的私心;可王忠愈是看轻他不若霍天行成熟稳重,定会识人不清,他便偏要表现得反骨,说什么也要反其道而行,就冲着这人待他的那一点儿的好,更是娘亲死了几年以来,唯一得到的这么一丁点儿的好。仅有成片贫瘠的地和霍家当家虚名的他,连给人图个什么的东西也没有,单是这些,就够让他对岳峰不带那些多余的猜忌。
  「前面那儿是以前我二哥住的,这儿便是咱们俩住的院落,恰恰落在宅子的中间,等等再带你进去瞧瞧,看你住的房生得什么样。」霍君殊一面往前走一面道。
  岳峰轻声地应了声,继续与霍君殊往前走着,不久便来到离中门稍远的僻静处,放眼望去是一片优美而不豪奢庭园水榭,虽在叶尽落的初秋,感觉很是清幽而非是萧瑟寂寥。
  行至此,也约莫该是走上宅邸一圈,可见霍家本家的宅院并非极尽雕梁画栋,但整体看来仍是有其世家大族的大气而非俗气,且能巧妙地融合各院落的调性而不显突兀,此更是连他自己这个乡野粗鄙之人都能感受到的,这就是为何看到眼前这片院落会使得岳峰不禁露出了对眼下这片院落感到惊艳之色。
  霍君殊瞥见此,面露着似笑非笑,但却是罕见出内心的,「很漂亮吧?这儿。」霍君殊停下了脚步,反倒回首望向岳峰而非献宝似地带人深入探其浑然天成般的美,「这儿可是以前我娘住的地方,她也喜欢得紧,连我也曾爱往这儿跑呢。」
  「很美。」岳峰闻言,只是低低地单音应了一应,连因见了美景而一亮的眼色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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