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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芜之诗/白蕪之詩 作者: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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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峰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泛疼的除了肩头竟还有别的。话听在耳里,他心里明镜似地,可他脑袋压根没敢再多想,他知道很多个事情就怕往细里想,那是会透着邪的。霍君殊毕竟是根高枝,却待他这如地上粪土般的人如此,岂能不说邪。
  岳峰无语,微开的口是搜肠刮肚仍半字吐不出一个,此时房外几声跶跶脚步声匆忙而至,进房的王忠正好让岳峰当回下人,一扫方才变了样的调;霍君殊闻声,按在肩头的指是一个颤动,可仍究没松手,王忠自是嗅出了什么,脸色一变,更别说两人此时近得不象话,简直就要鼻头相触。
  「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王忠字句说得重,死盯着那近到相依的距离。
  霍君殊一改面上的灿然一暗,跃上了不耐的神情,在岳峰肩头的十指松了松,最后才百般不情愿地收回了一手,厌厌一道,「不就是崴了脚得要人搀着么。」
  「有什么事儿,唤老仆一声便可,硬来可不是好的,三少爷。」
  王忠意有所指,一面道一面就要上前抢了岳峰的差使,却被霍君殊一喝止了步,「得了。霍家上上下下,有见了大虫就扔下主子的也就罢了,这下连一把火烧了主子的人都有了,若不是有岳峰,我现在还能在这里么?指望你们来搀?这不就是瞅着火坑往里跳,我有这么傻?」
  「老仆知错,老仆这就去找大夫……」王忠脸色青紫得难看,半点没能反驳,他向来是向着霍家的,那把火差点烧了霍家人绝非他本意。可错便是错了,与其辩解,不如让人酸上几句也就过了,当人下人的,岂会一点儿都痛不得。
  「别费心了。」霍君殊坐在床蹋上道,看着岳峰为他擦干脚套上鞋,眼里始终带着眷恋,抬手想起身,便能招来岳峰的臂膀搀着,崴了脚是假的,放不开这个人却是真的。
  王忠头一低,十足悔意,却更想佯装没见着那份亲昵,「那田危险,给三少爷崴了脚,老仆这就差人去给围了省事,免得又伤了人。」
  这话一出,搀着霍君殊的臂是一抖,一脸的欲言又止是引来霍君殊一问,「怎么着?」
  「这……」岳峰迟疑着,自觉这并非是他这个下人可以指手划脚的事。
  「但说无妨,不碍事。」霍君殊拍了拍岳峰的手背,不管是话还是这手,全是私心。
  岳峰几经思忖才道,「田要是围了,可就取不了灯油,烧不了炉子,过不了冬了。」
  霍君殊是笑了声,「在霍家,怎会少你灯油,让你冷着?」
  「岳峰在霍家自是被顾得好好儿的,可田里的黑脂水是村里的婶婆们续命丹,若是田给围了……」岳峰探了探霍君殊的眼色,覆在他手背上的掌是一顿,更是让他将话咽下了肚。
  王忠总善于体察上意,不会不见霍君殊脸色微变,更别说这事儿本来在他眼里就没能说得过,便道,「霍家田里生出来的东西,管它是谷子还是什么捞什子的脂水,岂是任人说取就取?」
  「明知如此,可婶婆们待岳峰极好,如父如母,岳峰亦是不忍婶婆们受寒,任人取用黑脂水全是岳峰一个人的主意。」
  「是待你极好。」被扶着在桌前一坐的霍君殊说得闷,但却没半点责备,反倒像是吃味,「连亲事都急着替你操办,能不好么。」
  霍君殊单是想着那些村妇不仅道人长短的工夫一流,看着岳峰多了些行头便眼下一亮,还急着来说媒就是一股火不往一处出,利齿伶牙和见钱眼开的模样可不输自家二哥霍天弘,便是说什么也容不下。
  他本不将那些闲言耳语当回事儿的,可这些个话一旦绕着岳峰转便是半点忍不得,更别说那半迫半求地说亲,其实根本没给人推了的打算,若是岳峰没进了霍家门,这门婚事肯定是会这么定了吧。他是不像他的哥哥们,一个重名,一个重利,他是连想看重的门儿都没有就给当成嚼舌根的话头,这辈子翻不了身,这样的他岂会在意多上一条阻人幸福、见死不救的恶名。讲明了,霍家即便瓤子尽了他也会保着岳峰吃饱穿暖,可哪怕手里有的是金银宝山,他也容不得那些缠着岳峰又说长道短的人分上一丝半毫。
  霍君殊见岳峰低首,一脸等着受罚的样子竟也心疼起来,甚至觉得方才的话是否说得重了。可心里那份私心又容不得岳峰继续与那些乡间鄙妇纠缠,非得要下手断了才心安,否则今儿个是亲事,明儿个又会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霍君殊索性心一横,「倒是忠伯说得极是,霍家的地所生,岂是任人想取便取,将田围了也好,谁也没能取。」
  「老仆这就去办了。」王忠应得爽快,难得没半分不愿。
  「倒是岳峰你要取多少便是多少。」霍君殊扯唇一笑,相较于岳峰面无喜色是大相径庭,「要不,忠伯你明儿个抽个空再去不迟,带上岳峰一道,今天取的不给全烧了么,明日岳峰你一块儿去,要多少,取就是了。」
  「是。」岳峰是口里应着,可心里矛盾,这才知当人下人的总是半点不由人。
  为人奴仆的,当个木头似地听命办事看似简单,若要过了违心这关却是难上加难,就算霍君殊待他不比一般。可正因如此,他若是在仗着这份上便开口予取予求,霍君殊岂不更落人话柄,那种难受他是明白的,他更是万般不愿如此。
  「对了,」霍君殊想到了什么,眼一抬,对上了岳峰的眼满是死活不退让的坚持,「什么婚事的也顺道推了吧,嗯?」
  「……是。」岳峰倾身,闭上的眼彷佛得已见得婶婆们将如何看他,竟如同看待霍君殊一般。
 
  ☆、12
 
  王忠的动作快又俐索,差人做好准备后,一行人带着工具便浩浩荡荡地往岳峰住的村里去,几个人木材桩子敲敲打打,没几下的工夫便将那渗着黑脂水的田给围得像澡桶似的,连他住的那破屋子也给隔绝在外,就差没有贴上官府的封条,昭告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岳峰望去,围出高的高度别说一般老弱妇孺攀不上,个头高又灵活点的,也会因为木桩的尖利而吃足苦头,与其说是说怕这如泥沼般的田危险失足而围上这么一圈,这下看来却是明着防有心人;围篱在靠田梗小路处开了道小门以便进出,门一带上便是围得密密实实,落上了锁更是摆明了这里从此不是谁说进就进的。
  岳峰不自觉地将方装满黑脂水的罐子给掐了紧。明知住进了霍家,这东西就用不着了,可他将罐子给装满备着用的习惯却不是一下子就断得了的,就算知道这东西他是不用充当灯油柴薪烧了,也不需克难地拿来当墨使了,可这里也没有人够资格用了。
  看着婶婆们从街忙活归来的身影,一时岳峰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失了见人的脸面,心里一股脑儿的对婶婆们羞愧到只想闪躲,可却被她们关切的目光抢先了一步,下一步便是朝着他来,眼则是朝着那道新起的围篱瞧。大家伙儿还没开口说什么,王忠刻意似地将围篱那道小门的钥匙往他手里递,就怕有人没看仔细听分明。
  「我这就听三少爷的吩咐,把这钥匙给了你了,可得好生保管,要知道,这田里生得所有什么捞什子的东西,从此不只是认这钥匙也认你这个人的。」王忠一面说一面看着那些村妇脸上的错愕,脸上隐隐然浮现了得意之色。
  「王总管,这……」春婶看了王忠一眼,王忠一脸言尽于此,不怎么搭理,转向了岳峰,指了指那凭空生出来的围篱,「你也快给我说说,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过眨个眼就全冒了出来?」
  岳峰眼神半露迟疑,纳纳地道,「……这田危险,围了大家伙儿都安全。」
  「这可就说不通了呀。」杨婶接着道,「怕危险,搭个小篱芭就成,咱们就算花着一双老眼也没往里摔过不是?可这搭得宫墙般高又上了道锁,活像防贼似的。」
  贼这个字狠狠地往岳峰心里撞,脸上不光是心虚,还满是愧疚。可却不是因着他从霍家的田里不仅不告而取,还分送他人的贼人行径,而是从此不能再如是做而生的心虚,这形同置他于忘恩负义之境。
  此话一出,梅婶见了岳峰面有异色,当下意会到了什么,「难道……还真的是要防我们这些贼不成?」
  王忠看来是被这些村妇惹得烦了,偏偏岳峰的态度婆妈,该是要爽快直接时却不懂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让在一旁的王忠看得是老大不快,索性开口,「反了么,这年头是连当贼的都说话大声了?」
  不管是碍于身分还是什么其它的,王忠这声总算让大伙儿全噤了声,可岳峰却对王忠出口解围般的话没半分喜色,反倒被大家眉眼间的神色给看到抬不起头来,握着装有黑脂水罐与钥匙的手是不自主地紧握了几分。
  王忠继续道,「说这田危险是顾全你们的脸面,可这下怎么着?一个个是给脸不要脸!欠租未清就甭提了,那全是大少爷纵着你们,这黑不隆咚的脂水就被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不知多少也就罢了,我是给你们指着鼻子说出了个贼字没有?倒是先从你们口里说出来,怎么,这贼可是指咱们霍家?」
  王忠几句话就压得没人敢再发出个声,就算一双双眼下早就是波涛汹涌,但王忠压根是无视那些的,只管撂下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前是管不着了,可今儿个起,除了那些纳了租余下的作物,只要是霍家田里所生,管它是脂水还是酒水,都由不得人取个一丝半毫,都明白了?」
  大家是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方才那些你一言我一语麻雀般说话的劲头全失,除了点头说声「是」便什么也没辄,眼里盼着岳峰为大伙儿出个声却也没盼着,心里着实是咽不下又气闷,只能在岳峰和王忠不知说了什么,王忠先行离开后一一发难。
  「峰儿啊,你说,这可是霍家三少的主意?咱们可是拼了劲儿把那些个落地枯枝捡遍了才卖上几个钱,连自个儿炉子用的柴薪都没留,就只靠这黑脂水了啊,这下田一围,没了黑脂水烧炉避冬,这岂不是病了却只给砒霜吃,要咱们死么?」
  「不是说主子待人好,可这下看来怎么不是这么回事?要咱们死的主子还称得上个好?」
  「是待人好,可那人显然不包括咱们,而是……单单一个人吧?」
  「霍家三少爷不是对姑娘家……不行么?莫非……」
  岳峰被几个婶婆的话给淹了,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竟也听不出是谁出了这么两句话,让所有的人顿时全瞅着自己,甚至眼眉挤着就这么挤出了丝暧昧神色,他心一慌眼一移,也才从低到不能再低头的姿态看到自己的模样。
  身上的披风是霍君殊给他添置的,颈上的领围甚至是霍君殊给他围上的,脚上的鞋比他身穿的粗布衣还新还舒服,除了身上那没能替换的寒碜衣服,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霍君殊给的;这下惹来那些个暧昧眼色,又让他想起那时霍君殊抓着他的肩头,对他投以灼热的目光,那时霍君殊是存的什么心是瞎子都看得明白,若非王忠前来,接下来的事定使他佯装犯傻也不成了。
  岳峰不愿去想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真时该如何,自个儿的心思又是如何,只因现下就差点让他禁不住,他只知道霍君殊待他的好是真,一颗心更是软的,绝非铁石所铸,便急忙道,「不是的,少爷他不是……」
  「少爷怎么着了?峰儿,你只得说说,这黑脂水咱们是不是真取不得了?」
  婶婆们话说得抖,岳峰却自觉是自己的牙关在打抖,一张嘴是如握着钥匙的手一般迟迟松不开,紧抿着只能点头,还点得艰难。
  「峰儿,咱们待你不薄啊,这些年来哪一回不是靠大家伙儿这里省一点,那里抠一点儿地攒钱纳租?这下一晃眼的,你有了你的好主子,就忘了咱们那些针尖挑土苦过来的日子,还反倒一巴掌倒打过来,逼着大伙儿拆床板做柴烧么?」
  这些一字一句听在岳峰心里又岂止难受,可又无从辩驳,看着花婶手里更拿着给待嫁的闺女办的嫁妆,更是给他提了个醒,告诉他还有个更难以启齿的事。
  岳峰移了开眼,口里是道尽了不甘,不甘于无能为力,更不甘无法在众人面前护着霍君殊,甚至是继续背着那些莫须有的黑锅,然后传遍奉天。「咬着凉草渡日的苦日子怎会说忘就忘?岳峰只是当人下人的,从来都由不得有自己的主意,就连婚事也……」
  岳峰的未尽之音又让人们群起鼓噪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连红儿也不娶了?真要睁眼眼地看着她给老头儿蹧踏?红儿知道她的峰哥哥要娶她,那个笑是多甜啊你知不知啊!」
  岳峰浑身抖着,索性眼一闭,只想抺去脑中霍君殊那对着他尽现毫不遮掩的情意,及为了婚事之事死活不退让的神情。不管是霍君殊还是红儿,他都无意伤害,可事已至此,他不仅难以招架,更是迫着他当个负心人,在两人中选一个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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