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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十八年+番外 作者:大醉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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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虽然被弄醒,季舒流却只觉得心里微甜,轻轻一笑,继续熟睡。朦胧中环顾四周,自己正垫着厚厚的茵席坐在精致的小石桥上,岸边桃红柳绿随风轻摆。一只柔软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抚摸自己的面颊,一个女声轻言细语地道:“舒儿,你爹等着你呢,快去跟他玩。”
  他知道身后的是母亲,没回头,站起来快步跑下小桥,父亲果然站在桃树下笑着张开双臂微微弯腰,将迎面跑过来的他抱起来转了两圈。
  父亲放下他问:“我藏起来,你找,好不好?”
  他一阵心悸,赶忙拽住父亲的手臂:“不好!”逗得父亲仰天大笑。
  爽朗的笑声忽然被一声惨叫打破,他骇然回头,赫然看见一身桃红衣裙的母亲面朝下倒在地上,一滩血从她身下一直蔓延到自己脚边。笑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他还没放开的那只手臂骤然冰冷。他颤抖着把头转回来,发现一把长剑穿透了父亲的胸膛,血从前后两个伤口泉涌而出,落到地上,跟母亲的血融合在一起。
  长剑的尽头是一只手,手臂的尽头是一个人。而胸腔已被穿透却仍旧屹立不倒的父亲,和穿透了父亲胸腔正在得意的凶手,仿佛彼此在镜子里的倒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那是厉霄的脸。
  季舒流流泪问:“大哥……为什么!”
  厉霄仰天大笑,而父亲僵硬的脸上居然也泛起相同的诡异笑容。季舒流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厉霄手一挥,不知用什么利器割破了季舒流的手腕,手腕上流出的鲜血融进父亲和母亲的鲜血里。
  季舒流全身发冷,猛然惊醒。梦里的血都不见了,只有脸上的眼泪还没干。
  季舒流吹吹手腕上不小心被牵扯到的伤口,又拿袖子抹抹眼睛,忽听见秦颂风在他身边道:“做噩梦了?赶紧穿衣服,起来吃午饭。”
  季舒流有点不好意思:“你回来这么早?都到中午了,天怎么还是黑的。”
  秦颂风道:“今天轮到我休息。天黑是因为外头下大雪。”
  季舒流“哦”一声,穿上衣服,先走到对面的卧室门口探头往里看。钱睿也在,对他点点头;曲泽躺在那块铁板上笑着问:“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季舒流见到他的笑脸略感安慰,冲他挤挤眼睛,没进屋也没说话,转身往回走。刚走到秦颂风那边的卧室里,就听见嗖嗖的衣袂带风声此起彼伏,多名高手从远处蹿到屋舍门口和各个窗前,将这间屋子团团包围。
  季舒流询问地看向秦颂风;秦颂风脸色凝重,用左手按住他右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玄冲子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或许只是误会,贫道以名誉担保,你们解释清楚即可!秦二门主,你在不在里面?你是讲道理的人,如果信得过贫道,请暂且解下武器随我去对质。”
  接着是高毅的声音:“我也在此。秦兄,咱们当年对付醉日堡的时候一起负责照应江湖朋友的家小,也算并肩作战,我绝对信得过你!有我和玄冲子道长一起担保,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一触即发
 
  玄冲子和高毅的语气很真诚,但是门外其他高手却默然不语地挥起刀剑,锵锵之声不绝。
  曲泽抢先冷笑:“出什么事了?姓曲的又脱困而出,一夜犯下三百起血案,再缩回这里等死?”
  玄冲子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此事和你无关,但是你和秦二门主住处相邻,稍后请你也说说秦二门主今日的动向。”
  季舒流惊得抓住自己的剑:“颂风,他们怀疑的是你?”秦颂风一声不吭,拉着他的胳膊走到对面钱睿房间。
  曲泽正狠狠瞪着房梁,飞扬浓重的眉毛皱得差点碰到一起:“当年我师父被害以后,我那群师兄弟也跟他们一样,说要叫我去对质。结果呢?他们有的认定了我是真凶,有的就盼着我是真凶,还有的人云亦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听在他们耳朵里都是破绽百出、理屈词穷。”他虽然是跟秦颂风说话,但是声音不小,外面的人也能听见。
  秦颂风却摇摇头,猛地站起来,解下腰间的软剑交给钱睿道:“没事。”然后冲曲泽躬身一抱拳,拍拍季舒流的肩膀,“舒流你别慌,不要紧。”径直走到明间里沉声道,“玄冲子道长,高兄,我这就从正门出去。”
  玄冲子出声同意后,他才推开大门。外面总共二十多人,都是武功好手,几个人围上来搜身,又拿出铁链要把秦颂风锁住。秦颂风一晃身形,轻易从他们手里挣脱,冲到玄冲子身旁一丈之地,镇定道:“要是绑着我去对质,叫人看见了,可能会先入为主,认定我干过什么亏心事。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我一个,我肯定逃不出去,何况我师兄他们都在这儿,我也没法逃,就别绑了。”
  玄冲子沉默片刻,慎重地点头,指定高毅带领十余人把秦颂风带走,他自己留下五个人,两人进屋守住曲泽,两人冷冰冰地请季舒流随他们离开分别讯问,玄冲子和剩下一个人还算客气地请钱睿也移步他所,暂时跟曲泽隔开。
  秦颂风在高毅等十余人的严密包围下远远停住回头,没事般道:“道长,这边有劳你帮我照看着!”
  玄冲子点头同意,高毅也接话道:“这边有道长,你那边的事就由兄弟我来照看了,尽管一百个放心!”
  秦颂风的去向似乎是前厅,季舒流却被那两人带着往西北边走。外面天色灰暗,劲风凛冽,雪片有小半个指甲大,异常厚实,不停打在脸上,逼得人只能眯起眼睛;新雪覆在被踩实的旧雪上头,路也特别难走。季舒流跌跌撞撞了一路,终于再次被带进那座小楼里黑漆漆的地下囚室,他嗅到那股熟悉的霉味,忍不住咬紧牙关。还好押送的两人没动用铁链锁他,只是让他坐到原来那间囚室的地上,站到门外把守。
  这两人之一就是那天阴阳怪气挑拨秦颂风和钱睿的何姓青年,名叫何道宪,另一个是他哥哥何道原。季舒流见他们半天不说话,怀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嫌疑的其实是我么?”
  何道宪斜睨他:“想套话?没那么容易。”
  何道原扯住弟弟,面无表情地问起昨晚到今天中午秦颂风的动向,可是季舒流一直在睡觉,当然什么都说不出。何道原反复问了两遍,什么都没问出来,从此和弟弟一起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过了大约两三个时辰,季舒流出声询问何时能离开此地,他们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置之不理,再问能不能吃饭喝水,他们也毫无反应。季舒流索性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坐起身往外看,来者有两个人,一个锦衣华服步履潇洒,一看就是高毅,另一个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照亮面孔,居然是常常跟在裴用国左右的书僮。两人把何道原叫出去一阵,回来之后进入囚室,把油灯放到一边。
  高毅站在季舒流面前发问:“季小兄弟,秦颂风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
  季舒流答道:“大概还没到子时,和钱先生一起回来的。”
  “从那以后,你离开过那间屋子没有?”
  “没有。我……”
  “秦颂风离开过没有?”
  “我不知道,他回来不久我就睡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因为外面天太黑。”
  “一觉睡到中午?那还有什么可问的?”高毅转头去问书僮。
  “小人不才,还想出几个问题,”书僮恭敬地朝高毅作个揖,然后弯腰瞧着季舒流:“你中间没醒过?”
  “早晨醒过一次,他还在屋子里。”
  “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只醒来一下,马上睡着了。”
  何道宪转转眼珠子,插话道:“睡得这么好,死猪似的?照我猜测,是这小子不会撒谎又不想说实话,才拿睡着了搪塞咱们。”何道原却戳了弟弟一下。
  书僮直起身来在囚室里踱了两步,缓缓道:“季公子,你是向来就睡得这么多,还是只有今天早上这样?你们习武之人难道不习惯早起苦练?”
  季舒流抬眼看他:“我以前不至于睡到中午。但是那天放血以后我精神不足,所以近日睡得较多,一觉睡到中午是常事。”
  书僮眨眨眼睛,接着问起季舒流起床时秦颂风在干什么、站在哪里,起床后是否去过钱睿和曲泽的房间,他们二人当时说过什么之类,季舒流一一照实回答,书僮似乎也没再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该问的问题全都问遍以后,高毅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还要再多问几遍?本人只会剑法,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就不凑热闹了,你们继续。”说完挥挥袖子潇洒地掉头而去。
  待他步子去远,何氏兄弟和书僮互相干瞪了一会。书僮忽然对着季舒流一躬身:“季公子,得罪,兹事体大,必须慎重。何大侠、何二侠,小人以为季公子是习武之人,在危机四伏的关头不至于毫无警惕,他现在的说法小人信不过。两位——有什么办法?”他顿了片刻,“——有什么办法能让人说实话?”
  何道原沉痛点头:“兹事体大,只能这么干了。”突然把季舒流两只胳膊紧紧抓住,一起反扭到背后,把他按得趴倒在地上。
  季舒流吃了一惊,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不是江湖人,当然不如一般江湖人警惕……”腿上忽然剧痛,接连被何道宪下狠劲踹了十几脚。何道宪停下来时,季舒流几乎已经无力挣扎,脱口问:“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书僮道:“他杀了人却不肯承认。”
  “你们怀疑他杀了谁?”
  “抱歉,无可奉告。”书僮语意渐转犀利,“下面你听见我的问话就请马上回答,不要犹豫,秦颂风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他开始翻来覆去地问前面提过的问题,又夹杂了秦颂风等人前几天的行踪。季舒流只觉得双腿又疼又僵,肩膀胳膊也被何道宪扭得十分难受,心中错乱不堪,但此时马虎不得,必需维持一线神智回答书僮的问题。
  这书僮口齿伶俐头脑清晰,有条不紊地把每个问题都问了至少三次,方才暂停片刻。季舒流身体已经有点发抖,忍不住哑声道:“你问完没有?”
  书僮缓缓蹲下身,向下探头,跟侧着头趴在地上的季舒流面对面:“你呢?你答完没有?你今天早上,真没听见过什么特殊动静?真没见过秦颂风出门?”
  季舒流冷下脸:“果然,你不是怕我说谎,你是想逼我说谎诬陷秦二门主。”
  ※
  书僮听了季舒流的怀疑,勃然变色:“季公子,你别含血喷人!我只是担心你的说法不尽不实,才行此下策。”
  季舒流用力冲他咧嘴一笑:“原来如此,我刚才神志不清,误解了阁下的的弦外之音,得罪之处敬请见谅。季某虽说算不上好人,却做不出污蔑他人之事。阁下是否还要继续问下去?”
  书僮冷笑两声,站起来倚到墙边,再次从秦颂风昨晚回房的时辰问起,重新把所有问题问了两遍,这次他夹带的一些问题已经明目张胆得拙劣,甚至问起季舒流梦中是否嗅到过血腥气、清晨是否见过秦颂风擦拭佩剑、中午醒来时是否听到秦颂风呼吸急促。季舒流还有余力迅速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却渐渐变得虚弱。
  所有问题的答案依然没有差别,也找不出破绽,书僮皱起眉毛,有点焦急地看着何氏兄弟。何道宪突然厉声大喝:“说!你到底瞒了什么?秦颂风那点事早就露底了,别以为你不说他就能没事!”边喊边拾起囚室里一端嵌入墙里的长铁链对着季舒流抽了两下。
  新伤触及前几天的旧伤,季舒流忽然眼前发黑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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