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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绿 作者: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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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生子 怅然若失

  此后的日子陷入了长久的平静。沈从照忙于政务,谢淇奥的身体失了让他来的理由,于是再也未曾出现在书阁之中。皇后正安心养胎,不方便现身,常派云祥前来送些东西。
  这天照旧有人敲响了书阁的门,鹤书本以为又是云祥,脸上带上点笑意。可打开门后,显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云淇抿着唇笑,冰冷的眼神则往鹤书身上戳去,一点点凿开她那凝固住的表情,露出底下苍白柔软的肌肤。
  “不让我进去吗,我可是来送东西的。”云淇柔声道,“不要一直堵着门嘛。”
  鹤书本想把门关上,谁料对方早就用脚抵住了门。她用力往外推了两下,因为害怕惊动楼上的谢淇奥,只好低声问道:“怎么是你?”
  “云祥病了,所以我替她来。”云淇笑眯眯地抬起脚,一点点将门板蹬开,“来,开开门。”
  鹤书猛一松手,退后两步就想往书阁深处跑。云淇大步跨进门内,伸手扯住她的后领一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别跑呀。我看你好生面熟,但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鹤书红着脸挣脱她的手,声音气得发颤:“放下东西,你可以走了。”
  “诶,我家娘娘让我看看谢公子的情况再走。”云淇转而拉住鹤书的手,“带我上楼吧。”
  “公子正在午休!”
  “也该醒了,那我自己上去。”云淇说罢,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被鹤书反拉住。
  “不行。”她瞪着云淇,咬牙说,“不行。”
  云淇略微有些迷惑地看着鹤书。太久不见,她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对方来。小侍女比过去高了一个头,脸圆润了些,不再是一根瘦巴巴的黄花菜。刚才开门时她脸上还带着过去几乎没有见过的笑。只有现在她恐惧时的模样,才叫自己有几分熟悉感。
  “滚开。”云淇突然冷下脸来,“谁给你胆子拦我的路了?”她猛地一推鹤书,斜睨着坐倒在地上的鹤书,慢悠悠说:“别在人家的地方呆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可不介意等会儿下来了给你再上上规矩。”她说完,自顾自便上了楼。鹤书呆坐片刻,捂住脸泣不成声。
  没等她擦净脸上的泪痕,云淇竟已走下楼来。她见鹤书,忽而露出一种令人胆颤的、心满意足的神情。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书阁,云淇才回身打量着鹤书,说道:“我本来以为你死了,还有些伤心来着。现在看来,你倒比在长春宫时要好很多。”
  鹤书只是沉默。
  “云祥真是个坏东西,明明见着你了,却不告诉我。”云淇微微俯身,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哭什么?”
  “那碟子不是我打碎的!”鹤书拍开她的脸,不堪忍受地说,“盒子的东西本来就是坏的,为什么要我去死!”
  云淇微微一笑:“我知道。”
  鹤书霎时睁大眼睛。
  “那东西是我弄坏的。本想治一治云祥,谁晓得你这么倒霉,那天突然被使唤去拿它。皇后是个心善的人,本来也不会怎么样你,可偏偏那天皇上也在......”云淇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后来真的很后悔。”
  鹤书彻底傻住,不禁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个疯子。”
  云淇用食指点上鹤书的唇,轻声道:“我敢告诉你,自然是信你不会把它说出去。”
  不等鹤书回答,她又道:“今天真是不枉我跑一趟,不仅找到了你,还知道了云祥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是你家公子的小秘密重要一些,还是我的这些陈年旧事?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 如果觉得看不懂的话,可以去翻一下8如梦(嗯,我觉得正常人都该记不得了。我自己都只记得写了这个伏笔,但是不记得是哪一章写了,翻了半天。以及讲一个小bug,之前皇后的宫殿写的是凤仪宫,但是后来正式把皇后提溜出来时我给忘了,所以用的是长春宫。只在lofter和原文档里改掉了。)
 
  ☆、水榭
 
  这些天鹤书脸色都有些微的憔悴,谢淇奥冷眼瞧了几日,终于在某个午间不经意问道:“你可是怎么了?”
  鹤书脸色猛然由红转白。垂在身侧的手绞紧了衣服,她看着谢淇奥,讷讷道:“这......也没有什么事情。”
  谢淇奥睫羽轻扇,还未开口,便听鹤书细声细气地说:“其实是我不想说。”
  谢淇奥原本随口一问,见她如此反应,倒真的有些好奇。“也罢。”他低下头,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只要没什么大事即可。”
  鹤书重重点头,又道:“公子,我去端药吧。”话音已落,她在榻边站了一会儿,见谢淇奥并不抬头,这才转身下楼。
  云淇此后又借着皇后的名义来过书阁一次,鹤书避她不过,再次被抓住盘问。对方的话语直白又大胆,笃定自己会和盘托出一般。鹤书只能闭口不言,任云淇软磨硬泡,最后悻悻而归。
  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有不安。其实自己说也罢,不说也罢,那点秘密云淇早猜透。唯一盼她不要因此惹出什么是非,但一想到云淇过往所为,鹤书不禁遍体生寒。
  此前宴席在大殿上残留的暗香还未散去,宫中又迎来了中秋。
  沈从彻沈着脸站在房中,让王妃方氏替他打点好身上厚重的礼服。他本不欲这么短时间内接连进宫与沈从照互相碍眼,可中秋实在推脱不过,不得已挂上一副欢喜面孔,去赏那八月十五的圆月。
  皇上与庆王是太后同出的亲兄弟,性格却大相径庭。他俩唯一的共同点兴许是恨透了宫廷酒宴。是以,托当今圣上的福,宫中的宴会愈发让人昏沉。薄酒素菜,软绵绵的歌舞,凄凄惨惨的丝竹声,竟无一可取。
  太后“夜深露重,身体不适”,早早退回了延福宫。沈从照也很快离席。他坐在位上,摇着玉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液,恨不得下一刻也起身走人。
  庆王一直是朝中的闲散角色,这种场合下,前来与他搭话的人少之又少。偏生碍于身份,沈从彻不可提前离席,唯有看着殿中觥筹交错,大小官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真是无聊至极。他实在熬不住,猛然起身,顾不得身边人的诧异目光,拔腿往门口走去。
  一头扎进殿外新鲜的空气,沈从彻深深呼吸两口,才冲淡脑袋里的眩晕感。不能直接出宫回府,他索性抬脚走向自己许久不曾踏足的御花园。
  沈从照不爱歌舞,更无感于花草。沈从彻幼时见那御花园是个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个什么模样。
  天气缓步入秋,园中失了花的踪迹,剩那华池在月光下的粼粼水光,吸引人几分目光。浮桥凌于水波之上,蜿蜒曲折,宛若游龙,尽头是延廊包裹住的水榭。
  沈从彻在池边停下脚步,没由来地只想到一件事情:这是过去太子最爱的地方。
  只要天气适宜,沈从烨总爱躲在水榭后层层薄纱后,或办公,或休憩。唯一能与他分享这点儿空间的,只有谢家的几个人。
  沈从烨算是位温和的储君,可沈从彻总觉得他身边带着冷意。每次他行走在华池旁时,总觉得有人透过纱间那细细的缝,刺探每一个路过的人。幸而那会儿沈从彻年纪小,满脑子的潇洒玩乐与不思进取,无论如何不像是个威胁。更何况他与谢淇奥常常厮混在一处,与太子的关系就成了位于好与坏之间的微妙状态。
  时至今日,哪怕水榭中早已无人,沈从彻仍旧觉得御花园从未脱去前太子的身影。过去的轻声细语缭绕在月光莹莹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御酒味道极淡,沈从彻不禁想,连自己楼中的逢春都不及,那为何能在自己腹中燃成一团火?冷风吹过,积攒在胸口的燥热郁气冲上头,他脑袋一沉,忽而凭空生出一分不服来。
  醉与不醉只是一瞬之间,前一秒人还清醒着,后一秒已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浮桥很长,沈从彻走得踉踉跄跄,若不是两旁有低低的栏杆绊住脚,他几乎要掉进池水中。
  登上平台,沈从彻绕着延廊往水榭后小楼走去。过去自己不能进入其中,难道现在水榭空了数年,他还要因为害怕死人而远离这里吗?
  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自己!
  谁知没走两步,就听那风中飘来细细的交谈声。夜色浓厚,花园中只挂着几盏幽幽暗暗的宫灯,哪怕月色正浓,如此情景也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
  要说这宫中御酒,哪怕味寡,依旧不是凡品。沈从彻的神志被酒液搅得不甚清醒,揣着一肚子的愤抑,不管那声音是人还是鬼的,闷头便往小楼走去。
  他刚转过拐角,就见鹅颈靠椅上倚着一个人。对方背着月光,只看得到暗色的身影。
  不等沈从彻作何反应,那人倒是先发出声音,道:“谁?”
  霎时间,天空好似划过一道亮白闪电,在宫中这小小一隅炸开一声惊雷。沈从彻感到自己的肌肤上一阵蚂蚁乱步窜过,寒毛直竖。原先那点由饮酒带来的温度被击碎冲散,仿佛有冰水将他从头兜到脚,连呼吸都抑制住了。
  沈从彻想要向前走去,刚抬脚,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竟不知该如何动作。对方察觉出不对,霍然起身往通往花园的楼梯走去。
  “淇奥!”沈从彻嘴巴发涩,这两个字喊出口时,声音与身体俱在发抖。
  那人脚步仅仅一顿,离开身影更是匆忙。
  沈从彻大步往前扑去,猛扯住对方衣袖,将他往后拽。两个人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人的容颜。
  朦胧之下,沈从彻竟发现对方与过世已久的旧友生得一般模样!
  心中恸切之余,惊异抖生,他加重手上的力气,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撇过头去,任由披散于肩的发遮住侧脸,并不答话。
  沈从彻只觉心擂如鼓,一只手慢慢伸过去,拨开耳边的发丝,露出那副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容来。
  时隔多年,人的容貌自有变化。可再怎么变,该认出来的人,总不会忘。
  “淇奥......”沈从彻顾不得想这其中的不同寻常,刚想上前,突然发现谢淇奥一只手护在小腹之前,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自己,姿态是说不出的怪异。
  寂静片刻,只听池中响起“噗通”一声,随后是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庆王落水了——”
 
  ☆、夜半
 
  若非宋子鹤随口一言,谢淇奥与鹤书,竟无一人想起中秋即将到来。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宋家是京城望族,如此佳节必有一番庆贺。而谢淇奥与鹤书,提及这样的团圆节日,心中滋味就难说了。
  谢淇奥本不会忘。过去谢氏在时,每年此刻都讲究阖家赏月。三弟因在边疆,只能修书一封寄回,不知捱了谢老太太多少背后抱怨。
  他记不起来,倒不如说不愿想起。如今谢家与自己阴阳相隔,忆起中秋节,纯粹给谢淇奥心中添堵。按宋太医的说法,这对一大一小两人可都没什么益处。
  谢淇奥对自己肚子里的东西一直很冷淡,更不关心什么好歹。毕竟只要熬足月他俩便散了,就算有什么毛病,那也丢给沈从照去头疼。可惜那小东西不是个好相处的,但凡谢淇奥有什么想不开,或是少吃少喝了,即刻就翻脸,非得闹得他头疼脑热肚子痛。
  宋子鹤会说到中秋,则是因为月饼一事。膳房早早送来了新鲜月饼,鹤书这几天颇有些心不在焉,顺手就搁在了书阁后的小厨房里。宋子鹤某天晚上煎药,饿得烧心,刚想翻箱倒柜,便看见桌上那盒子东西。
  “你们也真浪费,”宋太医摇着头,“御膳房做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地放着,若非我发现了,岂不是要白摆到坏。”
  “大人爱吃便吃了,是那盒子里的东西吗?”鹤书站在一旁斟茶,“我没打开过,想来也不至于坏得怎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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