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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刀 作者:绒绒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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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聂英奇说完,道:“难怪郑吉这些年写去滇南的信,从未收到回书。只是我不明白,她既然能让章掖来往于凉州与幽州之间时来闻府上报平安,却不肯让都亭侯将另一个儿子也接到身边。”
  闻韬道:“她也许远比你想象得敏感。都亭侯虽收养了苏格,但若真心宠爱他,又怎会将他遗弃在焉耆做了质子。都亭侯这些年明知他在甚么地方,却从不想要带他回来,任他在七年间如牲畜一般被人役使,受尽百般折辱。苏格将他视为父亲,而这个父亲,却未必对他有多少真正的仁慈。”
  他看到聂英奇脸上的表情,只叹了口气,道:“闻帆在途中发现他与乞奴遭遇过,想必是被人一路相迫,逃亡到了海边。”
  聂英奇道:“苏格这个疯脾气,章掖也治不住他。只是他既是在逃亡,又去崂山酒肆这种热闹地方做甚么,就不怕再将乞奴也招惹过去?”
  闻韬道:“信上说他在那里舞剑。想必是苏格从闻府出走的时候,身无长物,便去酒肆中赚口饭吃。”
  聂英奇失笑道:“他那样奇特的剑法,简直是不怕别人认不出来!”
  闻韬淡淡地道:“英奇果然神机妙算。酒客中有几个去过当年琅琊群英会的,将他错认成郑吉,借着情茧之事出言嘲讽,闹出了些乱子。这消息才传了过来。”
  聂英奇沉默了一会儿,道:“他那倔强的性子,怎肯被人这样欺辱?想必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闻韬道:“不过好在他运气不错,刚好有个人出现,给他解了围。”
  聂英奇问:“是谁?”
  闻韬嘲讽地笑了笑,道:“项禹。”
  聂英奇见闻韬站了起来,接过丝帕净手,忍不住道:“你一定要去找他?你现在已经知道,苏格就是都亭侯养子。”
  闻韬道:“他也是郑吉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他记忆尚未完全恢复,若章掖又趁机将他哄骗回去,谁知道都亭侯会对他做出甚么事情来?”
  聂英奇道:“你想照顾苏格,从都亭侯手里保护他。但从前,你也总是想要照顾郑吉。”
  闻韬惨淡地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一直想要照顾郑吉。而实际上,我却毁了他,他正是被我害死的。而现在,你觉得我又在对他的亲弟弟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聂英奇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韬转过身来,用问询的眼光看着聂英奇。
  聂英奇低声道:“我不担心你会毁掉苏格——你不会,你也不能。苏格也许爱上了你,但他不会如同郑吉一般地对待你。”
  闻韬道:“我知道。”
  这世上,再没可能有一个人,像郑吉这般地爱着他。他也不可能再有如毁掉郑吉那般,再去毁掉另一个人的机会。
  聂英奇却说:“但他却可以毁掉你。”
  闻韬看了他一会儿,道:“李旦临走前也这么说过。”
  陆长庚突然插了进来,大惊失色:“李旦走了?他去甚么地方?”
  闻韬道:“这便要问问你,为何他一听说你回来了,便要这样忙不迭地躲开。”他用薄氅将郑吉的骨灰盅裹在怀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闻陆跟在他身后。留下陆长庚兀自垂头丧气。
  *
  苏格等在门前,不多时,便被人请了进去。
  厅中有许多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而他昨日见过的那人,却高坐在帷帐之后。
  “昨日那杯酒,便是我家主人敬侠士的。主人说,还请侠士今日赏光,再续昨日之剑。”言罢,那侍从呈上一柄窄长剑,森冷泠然,铮铮有声。
  苏格束起长发,脱下长袍,不再掩饰身手。剑势凌厉,身若惊鸿,愈发肖似郑吉。座中无不惊羡叹息,项禹亦为之击节。苏格一曲舞罢,又得项禹敬酒。
  宴后,客人都退了下去,苏格却留了下来。他走进帷帐后,见到项禹独自高坐,眼中已有了醉意,身上却并无醉态。
  苏格道:“我给你舞了剑,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他是谁了?”
  项禹沉声一笑,抬头看着苏格:“他?谁是他?”
  苏格皱眉,却慢慢走了过去,坐在项禹的近旁,道:“就是那个崂山酒肆中他们将我错认的人。你知道他是谁,而且与他交情匪浅。所以你昨日才会那样助我,因为你一开始,也将我错认成他了,不是吗?”
  项禹却冷冷地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有那么一刻,我确实差点错认了你,但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他。”
  苏格道:“为甚么?”
  项禹笑了:“因为你的剑法——你虽然与他一样习过剑衣诀,甚至将这门功夫练得很好,气韵身法却还是与他着有轻微的不同。今日再你为我舞剑,我便更加确信,你的手,是一双握刀的手。”
  苏格道:“好一个百羽将军!”
  项禹却道:“今时今日,我已不再是百羽将军。”
  苏格道:“阁下从剑法上辨认出我并非你的故人,却在见到我的面貌之后,差点将我错认成他。我们到底长得有多像?”
  项禹定定地看着苏格的眼睛,他的声音在酒意中突然变得轻柔而暧昧:“你们的面貌几乎都一模一样,只有一个地方不同。”
  苏格道:“甚么地方?”
  项禹突然倾身,伸手在苏格右脸之侧一探,只堪堪触到他右眼睑旁的皮肤,又马上收了回去。苏格差点跳了起来,却听项禹道:“只有这里,这里是不同的。”他顿了顿,又饮尽杯中物,“郑吉这里有一颗泪痣,你没有。”
  半晌,苏格才轻声问:“那个人,他叫郑吉?”
  项禹仔细看着他,道:“你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叫甚么名字,还是想知道,他与剑衣侯是甚么关系。”
  苏格慢慢地道:“你甚么意思?”
  项禹道:“他从前还有个名字,叫苏翮。”他看着苏格本因为酒意而微微酡红的脸,此刻却霎时间褪去了血色。“和你的名字有点像,是不是?”
  *
  闻韬在琅琊海边见到了苏格。
  时值二月初,海边还非常冷。晚潮正逐渐高涨,一浪一浪地朝岸边扑来。而他的身边,此刻正是群狼环饲,一群白衣乞奴已将他围堵在栈桥边。
  苏格一边腿已不慎受伤,一路且战且退。而现在,他已退到了栈桥末端。青年衣衫单薄,无知无觉地站在海风与水浪之间,身后是月色之下的,茫茫无际的大海。
  又有两个乞奴向他扑来,苏格轻身闪过,出剑如风,闪电般将两人弯刀同时架住,收势中蓄力,返身轻轻一推。两人弯刀轻易地碎去,扎入了自己的胸口。苏格面上溅起血花,将长剑从两人身体与残刀之间抽出,两个乞奴的身体便倒入了大海。
  月色之下,青年目若寒星,他沾染着血色的面孔异常冷酷,却也意外地稚气。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已被逼到了绝地。
  恰恰在此时,一阵马嘶声惊动了乞奴。众人回头看去,却见闻韬骑着高马,站在栈桥的另一端的海岸上,他手中是一条长鞭。有几个乞奴认出来者即是当日幽州林中所见的剑衣侯,知他身后定有人马跟着,当即相互呼应,四下逃散开去。
  苏格远远地看着高马上的闻韬。
  他先前所预想的两人重逢时的一切,此情此景之下已如烟般散去。只有在他真正地见到对方时,他才明了自己心中的感受。苏格胸口中所有的疑问,焦虑,迷惘与憎恨,此时俱如海上浮沫般不足轻重。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留下的只有无限的,纯粹的快乐。
  他朝着闻韬走去,因为拖着受伤的右腿,有些一瘸一拐地。而闻韬也下了马,示意他站在那儿,朝他跑来。海潮朝栈桥扑来,几乎沾湿了苏格的衣背,他没有停止脚步。两人在栈桥上奔近,拥抱在一起。
  *
  闻韬将苏格抱下了栈桥,扶到马上,带离了扑面而来的海潮。他亲自在岸边生了火,让浑身湿透的苏格烤干衣服。
  苏格压抑着心中惊喜与激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韬道:“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我让人到项禹的住处找你,他却说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苏格道:“你来海边,不是来找我的啊。”只是他这几分失落马上被重逢的喜悦所驱散,“那你来做甚么?”
  闻韬道:“等会儿告诉你。”他见青年坐在火边,依旧冻得脸色发青,便教苏格脱了湿衣服,又给他披上自己的轻裘,又走开去。苏格看着闻韬从马上取下一个磁盅。
  闻韬走到苏格身边,开口道:“项禹说,他告诉了你许多事。”
  苏格看着那磁盅,又看看闻韬,他面上的快乐逐渐褪去,眼中变得失魂落魄。闻韬从怀里取出那个烧黑的鸣镝,给苏格看:“是不是和章掖给你那个一模一样?”
  苏格道:“你……他和我……”
  闻韬道:“是,他是你兄长。”他在那磁盅上抚了一下,道:“他也是我的剑衣,我带他来见你了。”
  苏格伸出手,放到那磁盅上。那磁盅并没如他所想的那般冰冷,似乎闻韬一路上将它掖在怀内,还带着他的体温。他将双手都合到那磁盅上,道:“我见过他一次,也只见过他这一次。” 
  闻韬温声问:“是他偷刀的时候,你记起从前的事了?”
  苏格勉强笑了笑:“是。”
  一个和记忆中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用着和自己刀法极为肖似的剑衣诀,他怎能轻易地忘掉。
  闻韬道:“项禹也许可以告诉你许多事,但有一件事,他一定不知道。”他圈住苏格肩头,揉了揉他发顶,“你将刀赠给他之后,他并没有忘记你。他知道你被僮仆都尉打成重伤,便特意让焉耆王子给你送了药。就是那颗大还丹,让你在重伤中撑过了大半个月,直到我与聂英奇见到你,把你救了出来。”
  苏格望着闻韬半晌,他开口时,声音却发起抖来:“他把大还丹给了我……他是怎么死的?他——”
  闻韬轻声道:“你放心。他的死,你没有半分责任。即使有那颗药,他也许依旧捱不到你能见到他的那一日。”他安慰地拍了拍苏格的背,叹道:“和他告个别吧。风向变了。”
  此时,潮水开始逐渐褪去,烈风顺着潮退,吹向海面。
  闻韬扶着苏格跪下,简单地祭拜了郑吉,便独自带着那磁盅走到海边,将骨灰洒到海中。他的手指插入磁盅中粗粝的骨灰时,温柔地几乎如同梳理情人的发鬓。风从他的指缝间,将骨灰一把一把地带走。不远处,苏格依旧呆望着闻韬,眼中却渐渐地涌上了雾气。
  海潮已退。闻韬站在栈桥边,看着它带走海岸边的一切,也带走盛过骨灰的磁盅。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海岸边的火堆逐渐幽暗熄灭。
  苏格不知甚么时候走了过来,他从身后抱住了闻韬,安慰他。闻韬摸了摸他冰冷的手,将他拉到身前,两人靠一起,静静地站了许久。
  闻韬将栈桥边高台的残迹指给苏格看:“两年前,他就曾从这上面掉进这片海里。当时,我在这里找了他四天四夜。”苏格点了点头,他已听项禹说过了郑吉在琅琊时发生的事。
  他为甚么选在这里撒去郑吉的骨灰?闻韬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从这海岸边开始,郑吉与他之间第一次产生了罅隙。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青年完全地将生命交付给了自己。只是彼时,闻韬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他曾经并不知道,自己是那样一个幸运儿。而这一次,却是永远的诀别。
  闻韬不禁自问,他是否太过冷酷。郑吉生前的愿望是留在自己身边,而他却烧掉郑吉的尸体,还撒了他的骨灰。他竟不觉问出了声。
  苏格听了,却道:“所有的江河最后只会归向大海。这样一来,只要有水的地方,你就能想到他。即使是在沙漠中,你见到了赤地上的初雪,就知道是他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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