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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莲 作者:闲人容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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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恩怨情仇

  林烨抬眼,瞧见是他,浅浅一笑,低头继续看。
  常臻打量他的侧脸,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总觉得下巴又尖了不少,脸颊也不甚圆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见他没反对,又碰碰柔软耳垂。
  每晚疗伤总得一个多时辰,回来林烨早已睡下了。他刻意疏远,不论是住帐篷还是宿驿站,都改睡通铺,恐怕是误会了晴姑娘与自己的关系。
  躺床上身边少个人,连心里都跟着空落落的,难以入眠。时而起身去寻着人,站在一旁看一会儿,或者趁大伙都睡得香,无人注意,凑到跟前偷偷亲亲,再悄声离去。
  即便这样,仍觉不够,此时好容易独处,一颗心变作盛夏里的糖人儿,若不隐藏起来,时时刻刻都要融成一滩甜水。
  搂紧些,低声道:“可是又没吃东西?嗯?”伸手将挡住视线的乱发拢到耳后,手底下极尽温柔,珍惜疼爱。
  林烨歪过头,转转眼珠想了想:“好像吃过……”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挠挠头,嘿嘿咧嘴乐,“又好像没吃过。”
  常臻眼底满是笑意,把书拿走,不叫再看。怀里摸出纸包,捏出豆糕往他嘴里喂:“昨个早上没吃,中午咽了半块馒头夹咸菜,晚上就喝碗汤,然后一直到现在,水米不进,你是要辟谷养生,还是学释迦摩尼参禅悟道?”
  林烨嫌他喂太快,塞得满嘴都是,鼻子里哼哼抗议,抓下来自己拿手里。嘴里含混道:“这叫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吃完一块,又拿一块,一口一口慢慢咬。
  常臻一嗤:“胡扯八道。”伸手拈去他唇边糕点渣子,“边看边皱眉头,欣然在何处?”
  林烨微怔,没想到他眼睛这么尖。没回话,又吃了几口,才道:“这豆糕跟老程做的大不一样,回头得叫他学学,不然等回了府,得好生惦念。”
  岔打的太明显,人一听就明白,“皱眉头”三个字,铁定戳了痛处。
  常臻握住他一只手,捂在掌心中,轻轻摩挲。
  垂头思量,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要不要提。提了,他肯定不高兴,可不提,这人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看在眼里难过心疼,他自己心里,估摸着也憋屈。琢磨半天,咬咬牙,决定还是得开口。
  等他吃完点心,把另一手也握住,认真道:“林烨,莫再琢磨那日的事了,可好?老这样闷闷不乐,叫我如何放心?”
  林烨没料到他突然直截了当挑开心头伤,神色一沉,刚咽下去的甜糕,一下堵在半道上,噎得喉间发苦,直往上反,弯下腰好一阵咳。
  常臻赶忙拍背顺气,待他咳完,又拍拍自己胸脯:“你瞧,我伤好了大半,已经无碍了。”见他面上黯然失色,忙转到对面蹲下,仰起脸咧嘴笑,“你不是说我壮得像头牛么,如今更上一层楼,乃是高原上最强壮的牦牛,一口气能奔九万八千里!”
  微凉的秋风吹拂而过,松香阵阵,沙沙作响。梧桐叶一半枯黄,一半浅绿,打着旋儿无声落下,在细瘦的肩头短暂停留,继而坠落脚边。
  林烨勾勾唇角,安静看着他:“傻子……”声音无力低哑,再说不出第二句。眼底清泉落进一片枯叶,荡起微弱的涟漪。
  常臻笑不出来了,愣愣盯着,胸间被秤砣砸凹了一样,看不见伤口,却实实在在得闷疼。
  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无精打采。
  不禁犯起难,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心结是他自己系牢绑紧的,旁人如何拆的掉解的开?
  正错愕失神,林烨忽然将手抽出去,拿起一本书册,递到他眼前:“瞧瞧这个。”
  常臻回神,接过:“这是什么?”
  “我爹当年随皇帝私访时写的杂记。”翻到其中一页,指指中间一首诗,“念念看。”
  常臻不明所以,满心疑惑,先扫一眼,然后慢吞吞一字字往下读:
  “花灯清夜上,
  玉裾对人眠。
  团扇独嗔我,
  王堂醉十年。”
  读完挑眉:“你爹堂堂正人君子,怎会作这样香艳的诗句?”
  林烨不以为意:“一三句尾字,二四句首字,挑出来。”
  常臻看他一眼,猜不到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低头重新看去:“上,玉,我……”大惊,猛抬头,“上欲我亡?”
  林烨懒洋洋往亭柱上靠,淡淡道:“可不?”
  “这、这……”常臻瞪大眼,“你何时发现的?”
  林烨侧身拔根草,在指头上绕圈圈:“约莫是……离开隼城那日。”
  常臻皱眉,这混小子,憋在心里头这么些天,吭都不吭一声,憋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如何发现的?”
  “爹为逗我高兴,跟我耍了两三年这小把戏,扫一眼就一目了然。这几日我把他写的几本游记都翻遍了,只有这一首里头有猫腻。” 绕着绕着草断了,扬手扔掉,腿伸到廊外,悬空摇晃。
  常臻心里头一个劲挣扎,怎么就被他发现了?何时发现不好,非要在他最脆弱之时捅破窗户纸,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怪不得这几日连赏景都了无兴致,原来症结在此。
  顿时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亏自己还每日跟晴姑娘有说有笑,还以为他仅仅因为‘负累’二字不能释怀,真该死,真愚蠢!
  林烨睨他一眼,上脚踢:“你满脸苦大仇深作甚,钟馗似的,挂墙上都能打鬼驱邪了。”
  膝头上被踢出个白脚印,常臻随手拍拍,一叹:“其实此事,你大哥……早跟我说过。”抬起眼皮溜一眼,生怕他生起气,不踹膝头改踹脸。
  林烨倒只“哦”了一声,静静瞧他一会儿,没等着下文,便道,“然后呢?”
  常臻苦着脸,极不情愿地转述齐煜千方百计查出的端倪,缺斤少两,并不十分详尽,但大致意思明了,既林尚书之死,乃是党争所致。那日在泓京,临行之前见面,为的正是此事。
  自从开春时节听闻父亲之死另有隐情,齐煜便各方查找,暗地调查,将搜集到的资料加以比对推测,发现此事牵扯内情太多太复杂,恐怕父仇难报,但成日对着皇帝那张脸,还不得不附和迎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故而寻得常臻商讨对策,亦权当发泄。宫里人不可信,唯有儿时便熟知的故人可与之谈。
  “再然后呢?”林烨又点点头,并不意外,“你跟他怎么说的?”早在与杜绍榕谈论兵道那日就已猜到一二,此番转述,不过证实自己猜测无误罢了。
  “我叫他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常臻见他颔首,又道,“你大哥……叫我先莫跟你提,所以才一直未告诉你。”
  林烨脑袋歪在柱子上,漠然道:“怕我少不更事,胡作非为,冲进宫去刺杀皇帝?”不屑一嗤,“当我还是黄髫童子?真荒唐。”
  常臻忙打圆场:“非也非也,他是怕你伤心难过。”
  林烨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俯视:“陈镖头,你可是学会揶揄敷衍了?”目光猛然锃亮,锐利似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啊?”常臻一慌,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除了对你的情意不可言明以外,绝无其他隐瞒。就算曾经有,这一路也都倒干净了。
  “那就好。”林烨挪开目光,又软塌塌靠回去,悠悠道:“常臻,我不是孩子了,你不必非得处处护着我。“
  “这什么话?”
  从小到大不都一直如此,怎生突然就多余起来?简直莫名其妙。
  “爹的事,我自不会乱来。人都逝去十多年了,老一辈的恩怨,过去就过去了。”
  “这是自然。”
  “我想在源阳休整一日就往家返,赶在中秋以前回宛海,给爹娘烧团圆香。”
  “这又为何?”常臻一愣,站起身,正正立在他面前,“不是说好在源阳待一阵,回头一齐回去么?”
  林烨摇摇晃晃也站起来,想与他平起平坐不分高下一般:“此一时彼一时。那是你想方设法安慰我才说的话,做不得数。”
  “为何做不得数?”常臻瞪眼:“再说,你一个人如何回去?”
  “我说了,你不必处处护着我。来往源阳宛海的商旅那么多,随处都可租到马车,乘风就还给你罢。沿路驿馆旅舍比比皆是,总有地方歇脚。前些日子在隼城,听人说青水河洪水退的差不多了,江南王派人临时搭设木桥,方便往来过河,想来眼下也完工了。”掐指算算时日,不去看常臻微沉的面色,打定主意坚持己见,“如此一来,道路畅通无阻,马车走得比镖车快,七八日就能到,定赶得上过中秋。”
  常臻眼看着就要冒火:“不是……你、你这是何意?我哪句话招惹你了,为何想一出是一出,说走就要走?”
  林烨摇头,扯扯嘴角:“是我不好,难得你有心带我出来游玩,多谢。”
  常臻听见最后两个字,一下恼了。熟识十年,何时这般客套见外过?捏着他肩膀喝:“林烨,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绝不放人!”
  林烨轻声叹,微微仰起脸,语气认真:“常臻,你到源阳还有好些事要做,手忙脚乱的,哪有工夫陪我四处闲逛?”
  “我抽空便是!”
  “驴脾气。”林烨蹙眉,“你得空还不若多陪陪晴姑娘,我看人家对你很是上心,你这木讷性子,莫负了她一片情深。”
  常臻牙一咬,右手凭空横扫,“呼”地带过一阵劲风,在林烨身后的柱子上划出道长痕:“就事论事,莫左一句右一句,胡搅蛮缠!”
  林烨揉揉额角:“我心里乱的紧,说不好。总之就是想提早回家,对你不住。你有你的事要忙,带着我太拖后腿。”
  “行了!”常臻吼起来,“拖后腿拖后腿,你还有完没完?”
  林烨心里一顶,拧起眉毛,把他的手从肩上拨开,径直快步往回走。心绪化作脚下的枯叶,一步步被踩得支离破碎。
  “站住!谁准你走了?”常臻气得横眉怒目,好端端来安慰他,怎生又别扭起来?
  林烨脚下停住,背着身,深深吸口气,语气平静:“常臻,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就叫我自作主张一回,不行么?“
  常臻不假思索,断喝:“不行!”
  我就是要你听我一辈子,赖我一辈子,绝不准你半途逃走,再像上次那样,一个人躲起来哭泣。我不能说,可你为何就不懂?
  林烨轻轻摇头,一字一句,缓慢深沉:“常臻,我懒,我自私,怕吃苦。跟你跑镖,是我想得太简单。说我娇气也好,逃避也罢,总之,是时候回去了。等你的人,遍布各处,而只有在宛海,才有人惦念我。”
  我不是你,你不是我。
  你有你的责任大业,我有我的安宁日子。
  你身边有美人相随,我身边……许也有人陪伴。
  我依旧会等你回来,但,不会再那般将你依赖。
  忽然回头,灿然一笑:“你好好养伤,下次回来,咱们去喝好酒,吃好菜。”
  碧天之下,梧桐凋零,满目萧索。
  细瘦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好似寂寞,又仿佛解脱。
  常臻攥紧双拳,钉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里一会儿燃起烈火,一会儿结满冰霜。
  早知如此,何必要带他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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