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渐近伴夕阳(中部)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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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琛气道:“你糊弄谁呢,嘴上说让我随便说,心里不高兴。我干什么要在这里瞧你那张阴阳怪气的死人脸?”说着又去推他手臂,一下没推动,气道:“你也要来迫我?我受温郁渎那混蛋蛮子的气还不够,你也来逼我!”越说越怒,撒气似地叫道:“他逼我到内帐里写手令,逼我撤回九路使节,还逼我——就因为他得了我们大浩的机密邸报!那邸报是谁送给他的,你说!”
独孤敬烈淡淡道:“我爹。”
凌琛狠狠一拳,敲在他胸膛上。他武功虽走轻灵一路,但自小习武,力气也是非同小可,饶是独孤将军钢筋铁骨,也被打得一皱眉头。却任着他在怀中踢打,只将爱人圈在臂中一言不发。
凌琛终不能真对他下狠手,只得住了手,气恨恨道:“果然与你一讲政事便要生气……”越想越是泄气,道:“上床做爱,上朝作对,我们这是什么毛病啊!”
独孤敬烈听他便是胡说八道也能一语中的,虽是心绪烦乱,也被他逗得一笑,叹道:“是我……我家对不起你家,你别生气。我此番请旨,代天先巡北疆,若镇得住高句丽,你便可以专心对付温郁渎了。”
凌琛听他所说,眼睛一亮,这份谋划与自己父王“一上将足以震慑”的战略规划不谋而合,果然是此番最好的布局,亦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他抬眼看看一心只为自己安危担忧的情人,方才的火气早已扔到九宵云外。终于重又伸臂搂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嘴角,道:“你今天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为我解了大围。你没瞧见温郁渎功败垂成的脸色,实在好看得紧……”想着,哧的一笑,傍着独孤敬烈胸膛耍赖道:“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嘛……你爹和你弟弟本来就胖,你生什么气啊……”
独孤敬烈知道这是心高气傲的他在向自己道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怎会生你的气,你啊……”他想了一刻,还是对凌琛实说道:“我只是可怜守信……你不知道,他一直很羡慕你……”
凌琛奇道:“羡慕我,羡慕我作什么?”他想了想,记起好似曾在年初时听说过独孤家的二公子入仕吏部的消息,随即闲话一句道:“他也入朝为官了,有你爹和你在——哎,还有皇上,太后撑腰,前途大好,将来肯定出将入相,羡慕我干嘛?”
这话虽然全是实情,但自他嘴中说出,却有些显得不自知的骄矜。在大浩朝所有有志功名,梦想建功立业的贵家公子面前,十二岁从军,十七岁战功赫赫名动四野,十九岁已是一军主帅,出镇边关独挡一面的滦川公,实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哪是靠父兄荫庇,方能入仕六部的独孤家二公子可以比拟的呢?
独孤敬烈笑笑,想着自己的二弟比凌琛还要大得两岁,一般的也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但是在自己的家族中,却永远是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独孤守信因为自己的拙劣天资,在父兄面前常常是噤若寒蝉。在见到凌琛之前,他实不能想象居然有人能在自己崇拜害怕的刚正大哥面前这般的骄纵任性,胡作非为。
——那是他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自由,快乐,与万千宠爱。
独孤敬烈叹了口气,对满脸不明白的凌琛道:“邸报泄露一事,便是守信最先告诉我的。”
凌琛挑挑眉毛,听他道:“他不太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在随父亲六部行走时,被父亲密令在尚书省,抄了兵部邸报回府……”凌琛听着,立时明白那字迹如何与独孤敬烈手书一模一样的缘由,当是独孤守信亲手拓印大哥手迹之故,心中不快,冷笑道:“还需要密抄?想不惊动你,上皇上那儿拿份备文就完事儿了呗。”
独孤敬烈摇头道:“皇上又不是傻子,现下四野不安。高句丽处蠢蠢欲动还不及动作,在剑南道造舰,河南道征水夫都已酿出了乱子。河南道已有匪乱,据奏报还有勾结倭寇等事。天下如此不稳,那能再让北疆出事?便是我爹,再恨你北平府,也要小心行事,否则,我哪有这般容易便请到旨意,代天出巡北疆?”
凌琛皱眉,道:“又出卖我北平府,又让你来镇住温郁渎……这般两头摇摆,迟早要出大事情……”他长叹一声,搂着独孤敬烈的肩头,幽声黯然道:“我们究竟会走到哪里去啊,烈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贺礼
朝廷使团既到北疆,北戎王拜天子节杖之事已定,滦川公所率的北平府使团亦无事再留在北戎,凌琛便向温郁渎辞行。温郁渎本就对武州卫入境一事极是忌惮,听说他要回返宣化府,正对心思,连忙应了,设宴送行等事,不一而足。大浩使臣武德将军却毫不理会滦川公离境一事,连送行之事亦无。看得温郁渎暗暗称奇,道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这凌家与独孤家之间的仇怨,实是深得很了。
离了浞野城那乱象迭出,虎狼环伺的地方,使团众人在荒原上放马驰骋,呼吸着夏末浓郁的草木气息,自凌琛以下,尽是心旷神怡。邹凯策马靠近凌琛,笑道:“爷,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王府中宴会咱们赶不及,也指望不上了。你便在武州城里请兄弟们喝顿酒,怎么样?”
凌琛斜眼道:“我过生日还得自家出钱?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邹凯笑嘻嘻地说:“我出钱倒也没什么,就是爷你请起客来手面太大。我的饷银抖落干净不算,还攒不出媳妇本。爷你过后想一想,你也替我心疼不是?”
凌琛气道:“你还要攒什么媳妇本?阿娄姐姐是他家独一个的女儿,她娘还不把嫁妆给备得足足的?而且她是我母妃身边的人,要出嫁,我母妃的赏赐绝对是头一份儿。再加上我父王赏贺礼,你他娘的比小爷还有钱——”
一边的娄永文听他们斗嘴,将自家姐姐也牵扯进去,赶紧插嘴,道:“爷你别瞎说,我姐哪里说过要嫁给邹统领了?”
邹凯刚瞪了眼,凌琛已经坏笑道:“不嫁啊?不嫁正好,邹凯这月的饷银你去替他关了,拿出来大家伙儿乐。我可知道武州城里有家私酿,米酒有老酒的滋味儿,咱们去包园子!”齐东城在一边听了,连忙插口叫道:“世子,这回出来辛苦的,可不止你的侍卫啊。老子也是口淡得很了,北戎蛮子的马奶酒,跟马尿差不多!”凌琛笑道:“那是自然,邹统领阔气得紧,回头咱们把武州卫的人也叫上!”邹凯怪叫道:“老子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么,怎么尽遇上些起哄架秧的?”
凌琛眼珠一转,笑道:“你若心疼钱,小爷帮你寻个冤大头也不妨事。不过说好了,诈来的银子咱俩二一添作五,你不准一个人昧下了。”邹凯哼道:“你要骗王爷出钱,露了馅儿,军法自家去挨。”
凌琛说:“我又不傻,为点儿银子就要挨棍子么?而且我父王老谋深算的,哪一点儿象冤大头?”邹凯撇嘴道:“王爷是不象,但是你还能寻趁上谁?——难不成你要去哄王妃?”凌琛瞪眼道:“你敢编排我母妃?”娄永文等乘机在一边起哄道:“让王妃禁他的足,不准他见银荷姐姐!”
邹凯又气又笑,又不肯认输,心念一转,又想起一个人来,奇道:“难道你要诈的人是武德大将军?”心道武德将军在北戎未回,哪里有空儿来陪你胡闹?
凌琛听说,忽觉有些儿不妥,挠挠鼻子,含糊道:“瞧你那小气样儿,包个园子还要跟小爷推三阻四的,把银荷的脸都带着给丢光了——要不是父王严令不得驻军扰民,咱们包园子准定要触霉头,否则我才不放过你。既如此,买了酒到军府里喝,也是一般。”众人哄然叫好,兴高采烈。
邹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忽又忆起那句残诗“惟梦闲人不梦君”来。心道我家小爷军务倥偬,日不暇给之时,还要念着的,只怕也就这么几个人了吧?思虑一番,眉头间的纹路,越发地深了起来。
这般一路笑闹,快意回返。凌琛率部直入武州城,立时重行主持宣化军务,下令宣化诸府俱整备待命,接待天使巡边一事。北平府军是他凌家两代人历练打造出来,军纪严明令出如山,因此接防待命等事,办起来繁而不乱,历历分明。
这般忙了几日,诸事已毕,凌琛二十岁的生辰转瞬而至。北平王虽然治军严谨,但是王妃又如何舍得委屈了自己的心肝肉?吃食用度玩物,几把凌琛的军府塞了个满满当当。凌琛待下随和,又是个万事不着意的,干脆借自己生日为名,犒劳众军。一道私令下去,把武州城内外的酒坛子卖办个干干净净,连各营士兵都有份例。邹凯劝亦不是不劝亦不是,总算憋出一句道:“祖宗哎,我瞧你才是北平府最大的冤大头呢。”
凌琛正在看周边府卫呈上来的公文,听见邹凯埋怨,笑道:“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着什么急啊。”邹凯气道:“我是不着急,你连皇上赏的贺礼香料都丢了出来给那干军爷烧菜,你咋不把王府卖了算了?”
凌琛假装想一想,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咱们下次回府的时候,你记得帮我瞧瞧父王把房契藏在哪里了?”
他家御边王府,哪能如市井庶民一般论房契田约?邹凯被他歪缠得说不出话来,瞪一回眼,只好自去忙活晚上宴席等事。
虽是北平王府世子生辰,但凌琛早有言在先:“贺礼封存,送北平王府。”一干子老粗心道这不等于是告到北平王驾前,说咱们纵酒取乐了吗?因此干脆全都两个肩膀抬一张嘴来吃小公爷的宴席。那一夜自幕府到军营之中,皆是酒香四溢,沸反盈天。除守值巡关的军士之外,上至凌琛本人,下至小卒马夫,乃至凌琛的老虎班寅,都是开怀畅饮。因是军中欢庆,宴会广大,酒水管够,菜色却只是军营粗食,至凌琛以下,尽是烤肉面饼酱菜等物,统领将军们也只比小兵们多得两条猪腿罢了。
虽然酒肉粗陋,但是那肉用了皇家御香,倒烤得异香扑鼻,焦黄亮眼,令人瞧着便食指大动。众军吃肉饮酒,斗百戏作乐,兴高采烈,流水价地上来给自家世子敬酒。凌琛杯到酒干,亦是喝得不亦乐乎。邹凯本有些想劝,但想着一则他大半年不曾这般快活喝酒,劝了准要扫兴;二则这是自家人喝酒,也不至于将他灌伤;因此也就罢了。
邹凯虑得确实周全,北平府军内尽是“自家人”,凌琛侍卫娄永卫之父娄敬,便在武州卫中作偏将。他随北平王多年,妻子又是王府中的管事嬷嬷,是瞧着凌琛长大的,虽是下属,凌琛待他却如亲近长辈一般。在侧席上喝酒时,见凌琛已喝得满脸通红,便有些不放心,假装敬酒,上来悄悄关心道:“爷,寡酒伤胃,用些菜再喝吧。”跟凌琛斗酒的几名副将听说,连忙也停了杯子,切了熟肉递过来。北平王治军甚严,将士同命,便是金尊玉贵的王府世子,在军中吃用也与诸将相同。凌琛自也不着意,接过盘子便自己切削,据案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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