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 作者:风小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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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姚林停住脚步,用力将他推到身后,取下他背上的弓,搭箭,弦如满月——“嗖!”
一个夷狄骑士头部中箭,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漠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着自称不善武艺的主子,拖着病弱的身子,一次又一次搭弓射箭,百步穿杨!他看着箭筒里的箭越来越少,夷狄左都王的队伍逐渐逼近!他看到一个身穿铠甲的夷狄战士用长枪的枪尖抵住姚林的喉咙:
“弓术倒是惊人——来人啊,把这两个夏国奸细给我绑回王庭!”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吃午饭去了。
☆、受困
10
漠狼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姚林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身上布满鞭伤,使节的节还被他好好护在怀里,虽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打量着这个好像牢笼一样的环境,凑过去推推姚林:“主子,主子?”
姚林没有醒。
这时,监牢之外传出了动静。有过一面之缘的左都王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他傲慢地扬着下巴看向漠狼:“哟,你醒过来了?正好。”他一扬手,立刻有人上来架住漠狼,另有几人拿着水走进牢笼,直接将姚林泼醒。
漠狼看得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喊一声:“主子!”
姚林反应有些迟钝地动动眼珠,艰难地凝起一个笑:“你醒啦。”他说的是夷狄话。漠狼愣:他会说夷狄话?
两个人很快被架到了外面,绑在两个十字形的木桩上。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的草原,让漠狼有一种自己随时会化掉的错觉。可他很快就没心情在乎这些,因为士兵们架出了第三个人,那个人同样浑身鞭伤,正式在逃跑时跟他们失散的御林军队长!
队长被绑在两个人对面的木桩上,坐在棚子里的左都王满意地点点头,他侧头看向姚林朗声问:“姚侍郎,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愿不愿归顺我夷狄?”
姚林费力地挤出两个字:“不愿。”
“都说夏人懦弱,想不到姚侍郎却是个硬骨头。也是,姚将军的儿子自然不是没有胆气的鼠辈……我听曹大人讲,出使西域的主意还是姚侍郎自己向夏人的皇帝进的言?”左都王笑问。
姚林闭眼垂头,一声不吭。
“好,有骨气,只是不知道这骨气是不是虚张声势。我看姚侍郎使得一手好弓箭,想来也是为练家子,几顿鞭子自然不看在眼里,就是不知道能否受得起掏心之痛——掏心可是我夷狄军的一向手艺,今天就给姚侍郎开开眼。来啊!”
随着左都王一声令下,一个捂着脸的刽子手立刻拿着一把小刀上前,那刀弧度奇特,跟普通的刀子和匕首都有区别。刽子手对姚林一抱拳:“姚大人见笑!”话比,回身,一刀捅进了御林军队长的胸口。
“啊啊啊啊——!!!”队长立刻尖叫起来,随即破口大骂:“狗日的夷狄狗,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啊啊啊!”
姚林猛得睁开了眼,他朝左都王怒吼:“大夏的使臣是我,有什么你朝着我来!”
“姚大人着什么急呢?”左都王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笑着说:“如果大人执迷不悟,那这剜心刀早晚会捅到大人身上——大人何不先长长见识?”
那边,刽子手的动作不停,他手中的小刀在队长的胸口钻来钻去,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御林军队长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姚侍郎——姚林!千万不要答应归顺夷狄狗!哥哥在黄泉路上等你……你一日不来,哥哥就一日不去投胎!”说完最后一句,他就好像被掐断脖子一样没了声音。
而刽子手手里拿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走到姚林面前:“姚侍郎,请过目。”
姚林扭开头闭上眼,眼泪从眼睛里滚下来,汇聚到他精致的下巴上,然后砸在地上。
“看来姚侍郎不稀罕,拿去喂狗吧。”左都王笑嘻嘻地说,“也是,中年男子的心脏看了也无趣,不知道少女的心脏能不能让您亲睐?”他拍拍手,又一个人被带了上来——
一直不动声色看着一切的漠狼呼吸骤然加快:笙笙,被带上来的人,是笙笙!
笙笙被士兵粗暴地拖过来,绑在还沾满队长鲜血的木桩上。她面无血色,不断小声啜泣,漂亮的绿眼睛惶恐地看着每个人。
“为什么要抓她?!”漠狼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难道不该问你吗?”左都王反问,“这个女子难道不是你们大夏埋伏在我夷狄的奸细?”
“不,我不是,我是夷狄人!”笙笙立刻大声为自己辩白,“请放过我吧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些夏人!”
“对,她跟我们没关系!我只是在集市上向她买过药!”漠狼也大声说,却听到姚林小声阻止他:“闭嘴!”
太迟了。左都王已经大笑起来:“没关系?小向导,刚才你的同伴被剜心你一言不发,现在看到这个女子却大呼小叫——你竟然还要我相信你们没关系?”
漠狼哑口无言。
姚林谈了口气,嘶哑地说:“这个姑娘叫笙笙……是漠狼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刚一出生漠狼就被生母带走,所以笙笙并不认得漠狼……她不是什么细作,只是一个小姑娘,你……放过她吧。”
笙笙的哭声变小了一些,她抬头望向浑身是伤的姚林,待看清他的眉眼之后,眼中闪过了复杂的亮光。
“哦?”左都王摸摸下巴,眼睛在笙笙、漠狼和姚林之间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手:“难得兄妹团聚,不如就让他们二人说两句私房话,至于姚侍郎,先行回房里休息吧!”
11
漠狼被推到一顶帐篷中,发现不仅笙笙在,左都王也在。
左都王见他进来,立刻开门见山:“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姚林归顺于我?”
漠狼冷漠地看着他,不说不动,他刚才已经吃过了乱说话的亏。
左都王却不在乎,自顾自说下去:“姚林的阿爷是大夏有名的将军,领着大夏那群连马都不会骑的软腿子打过不少胜仗,勇猛至极。所以姚家很受大夏皇帝的信任,在军中颇有威信——姚林则是他单传的儿子。倘若姚林肯归顺于我,那大半的夏军都已对我夷狄投诚了!”
“漠狼,我听曹大人说起过你的身世,你的身上有一半夷狄的血液——你知道为什么你娘的一声如此悲惨吗?”左都王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毒,“因为她不是夷狄人!倘若我夷狄能够吞并夏国,那么这么悲惨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
漠狼微微皱起了眉。
左都王心底暗笑,眼珠一转,又道:“漠狼,你想让姚林死吗?继续西行显然是痴心妄想,他一定会死在路上;折返回大夏肯定非他所愿,以他的心性,说不定会自刎边疆——只有留在这里,才能让他活下来。漠狼,姚林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漠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左都王又说:“你难道不想回来吗?你难道不想他也成为夷狄的子民吗?你在夏国呆了十年,还没吃够夏人的苦头吗?”
漠狼闭了闭眼,沉声说:“主子是不会留下来的,他宁愿死在西行的路上,宁愿死在大夏的边疆,也不会在这里苟且偷生。我的命是主子救的,他要去哪,我就跟去哪。”
“你的命是姚林的,那她的呢?”左都王霍得从腰间抽出刀,比在了笙笙的脖子上。
笙笙的眼泪落下来:“哥哥!当年你阿娘杀了阿爸,让我们兄弟自小流离失所、乞讨为生!现在你又要害死我吗!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啊!那个夏人主子,难道比你的血缘至亲还要宝贵吗!”
漠狼浑身抖如筛糠,笙笙的话刺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下意识地摇头。好像这样就能甩掉他对夷狄的归属感、甩掉他对亲情的渴望:“不……我没有办法……姚林是不会……”
“有办法,有办法的哥哥!”笙笙一边哭一边大叫,“我有办法!”
12
姚林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帐篷里。不远处燃着一个火盆,漠狼坐在火盆旁,像是逼入绝境无所适从的狼。大抵是听到这边的响动,他快步走过来跪下,贴着姚林的耳边叫了声:“主子。”
“……怎么会在这?”姚林轻声问。
漠狼垂下眼,握住姚林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他们说,好好睡一觉……明日……好上路。”
姚林闻言,轻轻动了动眉毛,他看着漠狼,回握住他的手说:“是我拖累了你。”
“主子……”漠狼心头一颤,几乎连跪都跪不稳。
姚林眯眼笑起来,继续说:“可我很庆幸,是你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我在都城有个诨号,叫姚财神,因为我身上的钱财最多,总是有人来借……各家的王孙身价相当,你可知为何我的钱财格外多?”他突然说起了闲话。
漠狼傻乎乎摇头。
姚林轻声说:“因为我从来不赌。赌是把命交给天、交给庄家,我信不过。我谁都不信,只信我自己。这次出使是我第一次赌,看来是要赌败,连命都搭进去……你却是我的第二个赌,漠狼,”他用力握紧漠狼的手,“这个赌,我没输,是不是?”
漠狼的眼泪砸了下来。他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痛,感觉血正从眼睛里流出来,可伸手一摸,不过是普通的眼泪:“主子……!”
“傻子。”姚林又笑起来,火光中,这个笑容脆弱得明明灭灭。
漠狼心如刀绞,无数话语涌上喉头,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他稳了稳心神,起身去篝火边端了粥:“吃点粥歇息吧主子,我守着您。”
姚林深深地看了漠狼一眼,接过了粥。
一刻钟之后,姚林睡了过去。又一刻钟,他的脸颊开始发红,额头冒汗,整个人不安地在毯子上扭动身体,还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漠狼呆呆地坐在他身边,迟疑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去听到身后有人掀开帐篷的门帘——是笙笙。
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纱衣站在那里,只是夷狄女子出嫁时都会穿的衣服,她眨着绿眼睛对漠狼说:“药应该起效了……我会留住姚林的,哥哥。”
漠狼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笙笙趴到姚林身上,拉开姚林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抚摸亲吻……他猛得从地上弹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帐篷,跪倒在草地上,恰好就在左都王脚边。
左都王哈哈大笑,吩咐下人把姚林所在的帐篷披上红帐:“以后这就是姚林的帐篷!哈哈哈哈,恭喜啊漠狼,以后姚大人就是你的妹夫,你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这妹子倒是聪明伶俐,先是在集市上察觉你的一样通知了巡逻官,又跟本王联手演了出苦肉计,还知道只有女人和孩子才能留住一个男人——妙极秒极!事到如今,她的母亲和哥哥有本王安养,你们兄妹俩也团聚。她多了个俊秀的好夫君,我夷狄也多了一员大将,这真是再好没有了!”
漠狼如遭雷劈。左都王的所有话他都停在耳朵里,却像听不懂夷狄话一样无法理解。
什么叫……她通知了巡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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