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映月 作者: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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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苗家兄弟有关系?
坐在轿里,席沉玉拎著他的扇轻敲在手心上,他十六岁离京,当时听说过温清玉收养的几个孩子,陆续进了温府,他伯父还特意在他面前说温清玉就是这坏习惯,只要中意的就带回去,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养。
他当时也没有回话,只不动声色的把怀里那把扇子藏紧一点。
而那年他伯父大概是受不了温清玉三不五时就说要来看他,索性送他到关外,反正他书也没少念,就让他学些武功和战略、骑术等等,也才会认识了赫连和玉天晴。
算了算时间,他离京的时候,差不多温六刚进京,若是温六和苗家兄弟有交情肯定在之後四年内,可是他记得苗亦方在自己离京之後,每隔七天定会去拜访丞相,只怕老人家寂寞,陪他喝茶对奕谈谈政事,如果苗亦方跟温家人有交情,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能让温六为了这件事对他这样防备的态度,可见不是普通交情。
席沉玉撇撇嘴角,一股不悦的心情蔓延开来,又气温六不肯把事情跟他说,又有些恼自己当初不该用著玩笑的心态去面对,若是那天晚上能压下性子好好说,温六也不会用那种态度对他。
席沉玉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己的修养不够,但是说实话他长到这个岁数还没这般小心去对待过人,向来都是只有别人让他的份,没有他屈就别人的事。
他的朋友也不过就赫连维英和玉天晴两个,公事不提,私底下赫连向来随性也不拘小节,有时候可以说是有些迟钝,什麽事通常自己说了就算,他也不太会去想好不好,而玉天晴心思细腻脾气温和,向来也是顺著他决定。
这要让赫连来说的话,他少爷从来脾气没小过。
可是遇上温六他耍了脾气却还得反省自己,他苦笑著还真是遇上克星了。
脑子还胡乱想著有的没的,轿子却已经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没等轿夫自己掀开轿帘走了出来,走进他过去工作过好一阵子的青天监。
穿过长廊走进大厅,雷子云似乎已经在等他了。
「雷大人。」席沉玉拿出笑容迎了上去。
「席先生不用客气,坐吧。」雷子云跟他坐了下来,等下人上了茶让所有人退下後,才跟席沉玉开口。「席兄这趟来可是为了上官?」
席沉玉只能苦笑,雷子云见过上官几次,不可能看到上官却不认得那是他的人,「的确是,我也不跟雷兄拐弯就直说,能让我带回上官吗?」
雷子云倒是没有正面回答,只语气温和的开口。「我可以请教一下,上官当时是受了席兄之命阻拦温家的行动吗?」
「温家这麽说吗?」席沉玉挑起了眉,笑了笑地开口,「那他可有说他在从事什麽行动?」
「倒是没有明说是什麽行动。」雷子云回答。
「那既是如此,雷兄为何会问我是不是『阻拦』了温家的行动,而不认为是温家在阻拦我呢?」席沉玉甩开他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著。
「因为他们很明确地说了上官在阻拦他们的行动,不过上官并没有承认他是你的人。」雷子云笑著,在席沉玉开口前又接了下去,「席兄,不如公事先放一旁,这点人情我还可以做,只要告诉我,这是私事吗?」
席沉玉一下子笑了出来。「雷兄也让温家给带坏了,一向公正不阿的人竟然也跟我说起人情了。」
「那敢情席兄是希望我把上官给关进大牢里?」雷子云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笑笑地回答。
「那可不成,上官是我的好帮手,没了他我可跟缺条胳臂一样,还请雷兄把人还我吧。」席沉玉赶紧回答。
「所以,这是私事吗?」雷子云没有回答,只是客气的再问了一遍。
席沉玉暗自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觉得雷子云也很难应付。他知道雷子云想说的是,如果这只是温六在跟他赌气,那自己不介意放上官一马,但实际上并不是那麽简单。
席沉玉思考了会儿,认真的回答雷子云,「严格来说不是私事,不过……我开始的时候没很认真面对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把上官送到这里来,还是他想拖延我的行动才这麽做,不管是哪一样我想都没差,因为他的确在生我的气,而且也拖延了我的行动,我现在慢他一步了。」
「是苗家兄弟的案子?」
席沉玉犹豫了会儿,手上的扇开閤了几次才笑著开口,「所以,我们现在谈公事了吗?」
雷子云温和的笑笑,「席兄想谈公事就谈公事,想当私事谈就当私事,我们是朋友,不必太在意小事,席兄不常教我要圆滑一点,别太公事公办,能放人一马就别追究到底。」
席沉玉怔了怔,那的确是他告诉雷子云的,几个月前在一个案件上扯到了李尚书的小儿子,年轻人本性不错只是好玩却不小心被卷进大案,虽然罪不重,但雷子云并没有因为那是李尚书的儿子而网开一面,直接办了下去,李尚书急得差点中风,当时席沉玉才对他说了那些话,说实话不是什麽大罪,那孩子也已经受到教训,若能网开一面日後李尚书也会给他方便。
席沉玉当时只是说说,没想到雷子云倒真的在训诫过後放了李尚书的小儿子一马,让李尚书感激不已,日後在朝上果然对雷子云留了几分情面。
「倒让雷兄教训了。」席沉玉苦笑,念头一转又想到他自己当初也气温六一碰到公事就要他公私分明,现下自己也是这样防备把自己当朋友的雷子云。
「别这麽说,我没有恶意,如果无关便罢,你们的事我也不好多问,不过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或是与苗家一案有关的话,还请席兄让我了解一下才好。」雷子云诚恳的开口。
席沉玉也就拿雷子云这种诚恳的态度没办法,只好挑了能说的重点回答,「是,的确是与苗家兄弟有关,日前我得到线索,有一名当时参与暗杀苗亦方的人透露了消息,说明愿意供出真凶,只要维护他的安全,於是我派人去接应这个人,但不知道为什麽被三番二次被阻挡。」
席沉玉叹了口气,接著说下去,「我问过玉衡,若他也是为了此案,我可以退让,只要给我一个理由就好了,但他什麽也没说。」
雷子云紧接著开口,「席兄为什麽想办这个案子,还特意奏请皇上下旨,定有理由吧?」
席沉玉怔了怔,没想到雷子云会问这个问题,随即笑道,「苗亦方与我家丞相也算有师生之缘,我是奉丞相之命调查此事,这事挂在丞相心头十年了,所以青天监刚设立之时,我就先为这件案子下过注记,这也才逼出那条线索。」
雷子云笑笑地回答,「所以这事与燕统领无关?」
席沉玉停顿了会儿,真正的叹了口气,「雷兄,这事就算是帮我,别去扯上燕长青好吗?」
「我想六爷有他不能告诉你的理由,你不也有不能告诉他的理由不是?」雷子云虽然笑著,但语气认真,「既然你们都有不能说的理由,那我也不多问,但案子还是要办的,上官我还给你,但之後可得秉公处理了。」
席沉玉松了口气,朝雷子云道谢,「多谢雷兄。」
「不必谢,只是下回再有这种事,还是麻烦席兄可以跟六爷私下解决的好。」雷子云笑著,命人放出上官。
「倒让雷兄取笑了。」席沉玉只能苦笑。
雷子云摇摇头,「不过此事若是与六爷有牵扯,席兄还是别太勉强,不管是什麽理由都好,赔了感情都不值得的。」
席沉玉知道雷子云是好意,但却又不免觉得这话是不是在劝退,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雷兄……别介意我这麽问,不过此案到最後若牵扯甚大……你终究是向著温家的吧?」
雷子云笑了起来,也没迟疑的回答他,「我向著我自己,所以才能跟你谈私事,此案若不讲私情我就会问你是不是为了想扳倒东方大人而做,但我知道你不会只为了替老师铲除政敌而去做这件事,所以我不需要问,就如同我也不会去问六爷为什麽要插手这件事,但苗家一案是你跟皇上提起的,所以不管你们要怎麽办,最後我都会用秉公处理。」
席沉玉笑了笑,却也只能叹了口气,「是我多心了,还望雷兄见谅。」
雷子云只是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席沉玉起身准备要走,离开之前又想起刚刚的谈话,又回头望著雷子云,「雷兄,我可以请教你为什麽会放过李尚书之子吗?」
雷子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倒还愣了愣,随即觉得好笑,「不是席兄让我放了他的吗?」
「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我可不以为雷兄有这麽好说情。」席沉玉倒真的为此事疑惑了一阵子。
「当时我的确是因为席兄那一席话,才决定放掉那孩子的。」雷子云笑了起来。「如同席兄不以为我有这麽好说情,我可也不认为席兄有这种閒情逸致为人说情,所以我那天回去,仔细地问了那孩子为什麽要这麽做,後来发现不过就是个嘴硬爱玩的孩子,本性倒不坏,好好教导也能成器,那次若是真的办下去,只怕就毁了那孩子,所以我放了他。」
席沉玉倒没想到雷子云会为了他的话去深究这件事,他认得李尚书那个孩子,和上官结伴混过几次,倒也不是个坏孩子,他才跟雷子云多话几句,他原以为雷子云不会在意,说实话他长到这个岁数,除了玉天晴以外还没有人会这样特意去思考他那些场面话里面的意思是什麽。
席沉玉笑著,没再问什麽,只向雷子云告了辞,出去领了一脸气鼓鼓的上官一起回府,心里想著的是幸好他和雷子云做了朋友,而不是敌人。
晓星映月 05
他认识燕长青的时候,并没有被他手上那柄泛著金色光芒的天下名剑给吸引,而是被他脸上那种认真专注的神情所吸引,那年自己才十岁。
一直到丞相送他离京之前,燕长青都还定时来探望他,一个爽朗正直又风趣的青年,至少在最後道别的聚会上,燕长青仍然是他认得的那个燕长青。
离京十一年,他再见到燕长青的时候,已经人事全非。
本来爽朗的笑容已被沧桑的面容给取代,当时满是笑意的双眸现今充满狠戾之气,燕长青不再愉快的笑,他只是恨,只是怨。
「怎麽?茶不好?」
席沉玉回过神来,笑著回答,「不是,这茶还是一样的味道,有些怀念就是。」
燕长青也没说什麽,又新沏了一壶茶,「前几回你来的时候,茶还没送到,这回想说让你嚐嚐。」
「谢谢燕大人。」席沉玉客气的道谢,回京之後见过燕长青几次,却始终无法找回过去那种熟悉的感觉,但要应付倒也不是问题。
「查得如何了?」燕长青也没客套,直接开口询问。
「还在进行中,没有想像中那麽简单,不过我已向皇上请旨,至少东方家无法阻止我。」席沉玉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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