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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牛谈情 作者:贝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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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紧,我还有自发研制的‘极乐散’的解药。我研究出的药,管它是毒药还是良药,保准你都能受益无穷。”冯篆似个奸商娓娓道来他的产品的好处。 
 
 “我真要谢谢你的爹娘,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儿子……还得谢谢上天,怎么会叫我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沈熠非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庆幸道:还好没被舒流萤听见,否则冯篆肯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冯篆一脸促狭:“看你这副衰样,就知昨晚肯定大战三百回合了……嚯嚯……”他挥挥手,迈动步伐:“等会儿我会叫人送来上好的补品给你,否则你因一夜风流而身体衰弱,间而得了什么病一命归西,我可没法向舒兄交代……你好自为之吧!” 
 
 “谁要你的补品,谁知道又是不是你自己研制出来的害人补品……”沈熠非冲着已“飘”到门外的冯篆,叫道:“别再做这样害人害己的事了,小心被雷劈到!”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冯篆嗔怪道:“还是先去看看你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吧!”声音仍萦绕在附近,人影已杳然不见。 
 
 跑到镜子前一看,沈熠非本来白净的脸上成了一张技艺高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艺术品”——一头肥得流油的花猪被五花大绑,旁边还站着个拿大刀的刽子手似的人物。猪的背上插了一块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我是色猪我该死。 
 
 “呜呜……舒流萤,我哪里得罪你了?!”少年欲哭无泪,忙不迭拿起皂角擦拭起自己的颜面……  
 
  
  
 
  
 
 12.谁人不展眉 
 
 
之后无事的几日内,沈熠非和舒流萤之间的气场显得微妙,相处得而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经那日的接触后,不知为何,竟没表现出清晰的关系递近,亦无明显的疏远。两人眼波交汇,相视致意,之后自然而然地移开。 
 
爱在心底固然难开口,平时最寻常的举动也能出卖心底。男女之间的初次情感,经历“挑明”这条路程,多数都是千回百转。而男子之间,似乎就不会存在此种情况。追求爱情,表白立场这种事,对于身为男子的两人并不繁难。 
 
不愿沦为谈情说爱这般“俗事”的拥趸,是舒流萤和沈熠非共同的原则。同样的,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儿样,亦不是他们所欣赏的行事风格。在一起便好好相处,不必要说什么情话,也不必要互相制约地死去活来。凡事对得起眼前人,就够了。 
 
所以,暂时不需要肉体上的接触,言语上的调剂,只要一个眼神的交融,动摇不定的心便能得到抚慰。 
 
因与冯篆等人有要事相商,沈熠非不常呆在房间里。舒流萤一个人闲来逛逛后花园,翻看冯家的藏书,偶尔对那些华筝瑶琴之类的产生一抚的兴趣。经过自己的理解跟沈熠非的解释,对对他而言深邃古奥的文化更加深了解。相信在古代的日子里被熏陶地如此充分,回去一定能写出好的拓展课报告。 
 
午后阳光和煦温存,照得身上暖洋洋的,好不惬意。当脑海里跳出“回去”这两个遥遥无期的字眼时,本来光明的眼前,宛若被蒙上了一层纱,顿时叫人手足无措。 
 
并不完全是因为思念。思念“故土”的现代化、思念那优雅华丽的小资情调、思念那些辛劳而又得到了充足回报的工作、思念那久病不起的母亲…… 
 
而他又时常会沉沦于现状。这样丰富多彩的冒险生活、这样新奇有趣的环境、这样荒诞不经却又真切无比的使命、身边这样的可人儿——值得爱的可人儿…… 
 
但以上的想法,在某些特定的心情与场所,显现出那么多的矛盾冲突。到古代来并不是来游玩的。他身负要任,可他并不清楚,除了负责吹起那笛子,让人们自由地违背纲常,穿梭历史的长河,他还能干些什么大事?冒充“赵夫人”,出面据理力争,用各种手段方法扳倒法阳宫,清除那所谓的恶势力,挽回前世家人的名声?比起他的“契机者”的身份,这些“大事”好像来得更为不切实际。 
 
舒流萤不止一次地恶意揣测到,赵家行事的目的真的如此单纯?仅仅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在每一个时代,无论是好的时代,还是坏的时代,人心永远是最变化多端,最不可信的物事。而本能的利益驱使着人心的运作,致使每个时代抑或风光、抑或萧条的表面下,总是涌动着世风日下的实质。谁会吃那么饱,以螳臂当车的姿态,为了社会的和谐安定,孤身与法阳宫作战?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居心吧!在武侠小说中看到的“侠义”之类,他总是不屑观之,觉得伪作和虚浮。为了己身利益,就明摆着行事,何必假惺惺地用这种无力的辞藻来为自己的行为加以掩饰? 
 
他并非察觉不出自己的想法有着幼稚和肤浅的一面。这只是他年少轻狂的表现吧。想到此节,青年淡定的容颜上,亦浮出浅薄的笑意。本来波澜不惊,无甚表情的脸上,竟多出了些许动人的媚态。 
 
既然只是一些无聊而伪善的行为,又何必费自己那么多时间功夫去参与?舒流萤不明白。他也没空去抱怨。木已成舟,便顺其自然。但是,无尽的愁绪和忧虑,却是百般湮灭不了。 
 
与许戡一样,他临走时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能否按时回来,还不明确。要是拖延的时间久了,被退学都有可能。况且落下的功课,没有人愿意无偿给予补给。在两个饭店里的打工,也因此而被取消。估计返回现代后,他就会被无形地给炒了。那样的话,日后最基本的生计开销又将如何解决呢? 
 
而比起这些,母亲的情况最让他揪心。瘫痪在床的她,一切生活都不能自理,而自己又住宿在大学里,平时都得靠他人照料。被林菱霏要挟搬离原住址后,为了不将消息透露出去,便将原来的护工给换了。这回临走前,预先付给新的保姆三个月的薪水,不知她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好好对待母亲? 
 
苦恼就会钻渺小快乐的空隙,侵入他百密一疏的心绪。放眼周围,没有什么同类人。为数不少的大学生们无非在赖床,逃课,作弊,上网,恋爱中虚度光阴。即使在全国重点大学。尤其是城市中的孩子。他们的生活,相对于自己来说,舒适而无忧无虑。 
 
是什么造成了他的艰难和辛劳?兴许是父亲的离开,母亲的重病所致。从小到大,看到同学们都有父母来接送,动辄提及父母,舒流萤的心里总是酸涩地不是滋味。当高中同学问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他的嘴像被缝上了似的,怎样也说不出实话,亦没有说谎的心机。 
 
思绪远远地飘渺,调动起尘封的记忆和沉睡中的脑细胞。 
 
—— 
 
是的,我的父亲,据母亲模糊的言语,是做不光明生意的。也许仅仅是走私香烟碟,也许仅仅是贩卖毒品军火。不清楚父亲的工作性质,因而我也不明白,为何从小我和母亲便是见不得人的那种人。仅仅是活着的人而已。 
 
我们住在朝北的,阴仄潮湿的小阁楼内,倒也不是见不着阳光,而是一到冬天,整间阁楼冷得像冰窖一般。母亲下班回家,便坐在阁楼的天窗下,埋头织羊毛手套和外套——送给别人以得到些许好处;织给我,防止我的手生冻疮。母亲说,练竖琴的人,一双手格外重要,万一有什么瑕疵,以后弹起琴来,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她偶尔和我提起这些琐事,隐忍着头颈和肩膀的酸痛,不停地织啊织…… 
 
她的手已不复昔日的光彩,关节上都是红红的印记。指尖因拨弦而磨出的软茧,都被家务的辛劳所覆盖。而我的手,完好无损。茧子是那样的柔软,好像是新生的肌肤。 
 
母亲年轻时,是著名乐团里的竖琴演奏员。家境亦是书香门第。样貌放到今日来看,依旧是毫不张扬的,静静的美丽。至于父亲的模样,我只在一张黑白相片里见过。俊美挺拔中带着些狠戾的气质。我看了又看,总觉得自己不像父亲,似乎也不像母亲。 
 
家里的一架旧竖琴,便是她拼命从家里带出来的。自从她不幸的生活开始,她就再也不碰那件乐器,仿佛它臭不可闻。她自己弹不成竖琴,却寄希望于我身上,极其认真,甚至是严苛的调教。果真遗传了母亲,我在骨子里,热爱这件乐器。当指尖轻拨琴弦时,乐音仿佛带走了所有的苦难。我猜,父亲一定是在某场音乐会上,认识了我的母亲。  
 
    
 不知是何种孽缘,造就了她与父亲的相识。家里自是一万个不同意。最后母亲与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也不知是母亲跟着父亲私奔了,还是父亲强行带她逃走。我想,其中总是因为“伟大”的爱情的作祟吧。 
 
然而父母之间的爱情,保鲜期是那么的短,腐烂起来的速度亦叫人扼腕。这叫我不由相信许多人所说的,爱情是最苍白无力的精神自慰。 
 
在母亲生下我后,父亲把我们迁移到闸北的一个偏僻弄堂里。大概是怕种种麻烦找到无有能力的妇孺。日久,他渐渐地不再来看望我们,只是几个月寄一次生活费过来。我的童年便是在阴寒和滞涩中度过的。而母亲的青春,亦是在孤寂与绝望中逝去的。她从来没想到再找个伴侣,她说过,只一心把我培养成人。 
 
不记得是何时,我找东西时,在隐秘的抽屉里翻到一把手枪。问了母亲,才知是父亲送给她的。明知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难不成叫她危难时拿起手枪自卫?我觉得很好笑。却也不敢轻易擅动。在小学里学过两年的长枪射击训练,了解手枪的操纵难度。这把59式的陈旧手枪,不知历经了多少光阴,而后来使用起来仍是简便。或许得归功于我幼时的专业训练吧。有了它,在第一次和敌人对峙的过程中,侥幸而退。可惜,最终还是叫他人给毁了。当然这是后话。 
 
过了几年,母亲得了脊柱炎,进而发展严重,引起众多并发症,导致她的瘫痪。我当时13岁,一手照顾她的起居。幸好有邻居、居委的相助,以及我的成绩好,老师批准我能够早退回家为母亲清理身子,做饭,喂她吃。其中没有涉及到我父亲半分。只有没有署名的黄纸信封,和冷冰冰的一叠钞票,及时地交到我手中。除了钱,便再无只字片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一直努力,自觉,勤勉。一路走来,运气也很好。依靠着这些,我用奖学金来贴补家用,被保送上大学。 
 
我从未放弃操练竖琴。直到有朝一日,我弹奏出的乐音,竟叫母亲枯涩的眼眶泛红,我知道,我可以去靠它来谋生了。虽然我不愿用市侩功利的方法来玷污它,可我还是这样做了。我鼓起勇气,去了几家饭店毛遂自荐,果然还有三家愿意聘我先做顶场的演奏员。过了几个月,一个常驻的演奏员因产假而辞职,另一个又出国深造,于是两个场子都叫我担任了常驻演奏员。 
 
到我成年的时候,父亲在母亲的户头里汇了一笔颇丰的钱款。我明白,我们与他从此再无交集。我当时很需要这笔钱。我感激他,虽说他并未尽到所有责任。用这些钱,我能够保证我的学费,生活亦有保障,亦终于能够告别那些凄苦的日子。搬离了那间阁楼后,在建国西路租住下来。踞学校远了,离饭店倒是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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