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谈情 作者:贝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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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天。他打算观望三日,待一切必须物品准备齐全,处理掉一些琐碎事件,找医院开张假证明,先请上一个月的病假,顺便采购一些“危害用具”。他一向不信任网购邮购电购,而那些东西,平日里大街上哪见得卖?购买起来万分困难……许戡犯愁地快把头发都挠得掉光了。他决定立马去寺庙里烧香,为沈熠非与舒流萤祈祷庇佑。三天后,再次动身去趟那混水。
从四大天王、弥勒佛、众多罗汉、形态各异的观音文殊普贤地藏拜到释迦牟尼,许戡的头因香烟和频繁磕蒲团的缘故,晕得七荤八素。他目前所能做的,仅此而已。看着众多善男信女,为了各自的愿望成真,虔诚至极。可又有多少能够实现?一切都是命运掌控的。他坚信。人再如何反抗天命,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而死去,什么事也不用烦恼了。真是个可笑的轮回。
请你们,好好活着。等我。
沈熠非在心里骂骂咧咧。他负着个病号赶路,不会好受到哪儿去。也许这些抱怨并不是针对背上的契机者,但他忍不了就是想骂人。他骂那糊里糊涂的爹,自己吹得那么难听,还居然成功把他们甩在原地,不知到哪逍遥去了。哼!老爹的脑子里肯定进了不少水!每次都向着这个舒流萤,他到底哪里好过我?不就是长的稍微比我好一点,说话声音稍微比我动听一点,本事稍微比我强一点……沈熠非越想心里越不平衡。老爹你的品位太让人汗颜了啦!(某人不断地打喷嚏ing)
“喂喂,你这个强盗,别跑!”驿站里的一个小卒在后面胆怯地追喊着。那个家伙背上还驮着个人,风尘仆仆,抢了一匹黄马便夺路而逃,定非善类。
“给你!”沈熠非扔给他二两银子。他身边没有一分银两,不得已偷摸着去了一家偏僻的当铺,用他贴身的一只金木鱼,一去不返地兑换了些许钱钞。那是他生身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纪念。他清楚,暴露的危险因此埋下祸根,可他别无选择。
有好几回,舒流萤差点从他的背脊后跌落到地下。马背上实在太颠簸,沈熠非羊毛衫脱下,加上一根头绳,把舒流萤牢牢束缚在身后。策马扬鞭,奔赴明州。他能感到肩胛后的湿润温热。
“醒了?”一个外貌备经风霜的老人出现在舒流萤的面前。眼神刻薄。
舒流萤刚想撑起身,肩部一阵裂痛。“莫动。不想埋下病根,就给我乖乖躺在床上。”冷厉的目光,让舒流萤为之不悦。
“你,过来。”老人对门外招手,沈熠非只穿了贴身T恤,红彤彤的脸蛋上透着汗珠。“我已喂过鸡鸭,打扫了猪圈和马厩,田里的杂草割得差不多了。”
“他既已醒,你就赶紧带他走罢。”老人此刻的表情僵硬地像尊石像。
“顾老爷子,您瞧他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哪还能赶得了路?求您了,再宽限几日吧。”沈熠非赔笑道。舒流萤暗暗觉得愧疚。
“我知道您一向最慈悲了。”沈熠非把一个翡翠扳指双手递给老人。老人细细瞅了半天,道:“水好,色泽亦佳。”收进怀里,脸上已多出一份笑容。
老财迷……舒流萤闭眼,头转向一边。老人又发话了:“年轻人,忘恩负义的事相信你不会做。”
舒流萤抵触地想: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做头中山狼又有何不可?毕竟只是臆想,不会付诸行动。
沈熠非走到他塌前,俯下身去耳语道:“切不可无礼。是他救了你的性命。”
又转身拍老人的马屁:“老爷子别生气,他不懂事。”
老人叹道:“人老被嫌,很正常。我这儿是接受不起二位的大驾光临,伤养好了都走罢走罢……”沈熠非颔首,目示老人出门相谈。
“他……您有几份把握?”沈熠非用轻得不可耳闻的声音问道,他怕屋里的人听见。
老人正经答道:“能解,不过不会长寿。四十是他的极限。而且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出现各种严重症状。”
“老爷子,您晓得,我偶尔求人。”沈熠非面色分外凝重。朝他拜了三拜,道:“请您尽全力。”
老人并没应答。双手一负,信步踱向卧房。似乎听见他隐约叹了一声。
之后的数日内,舒流萤能够下床活动。他走出房间,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又是乡村野地。老人的“自留地”甚为广袤,而沈熠非每日都得于鸡鸣时分干活打理繁杂农务。这大概便是老人为他们医治的代价。
一天晚上,对话从未超过十句的两人“狭路相逢”。坐在八仙桌前撑颔神游,亦无甚乐趣。同样无所事事,便侃侃而谈。
“喂,你在那日杀人的那件东西是什么?听说是火铳?那还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近才发明的……我知道你把它搁在哪个好地方。”沈熠非促狭道。他趁舒流萤昏迷,为他换衣服之际,“吃遍了人家的豆腐”……
“59式手枪。它跟火铳的区别不小。”舒流萤下意识摸摸大腿内侧。它仍乖觉地置身于夹藏的口袋内。
“难道一直都藏在那里?那玩意真是太厉害了,打一炮必死无疑。你可知,那日你杀死的人,在武林内的排名绝对名列前茅!”沈熠非在现代的那段日子里并没见过枪械这种危险的物事,好奇心顿时大增:“拿出来看看呀!”
“我还没问你呢,你那把刀也是贴身携带的?不怕它割破皮肤?”
“喏,你看,”沈熠非把刀从小腿内侧的束缚中取出,“它可以自由伸展长短,是件好耍子。你要知道,武器是我们的次要生命。怎可不随身携带?”
舒流萤拿来观察,道:“倒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我看你这刀还没名字,不如叫‘如意刃’吧!”
“马马虎虎,依你。”沈熠非被舒流萤叮嘱千万,才得以见到那把枪的真面目。漆黑精悍,分量不轻。上面有个五角星的标志。“你们那个时代的人,不可能每人都拥有这样的武器吧?”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他在外面搞走私。”舒流萤轻描淡写道。
“走私?”沈熠非在电视报纸上见过诸如此类的报道,知是违法之事:“你的父亲,是坏人……”亮晶晶的眼睛,略显异感地打量着他。
“哈哈……”舒流萤听了此话,捧腹粲然大笑起来。虽然有失他平日里端庄的风度,但热切的笑令他的容颜活跃起来,增添不少暖意。
“笑什么笑什么,疯魔啦?”沈熠非觑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嘴角亦不经意地露出一抹微笑。
舒流萤恰时收势,饮啜一口香茗,再度恢复那冷泠泠的样子。许久开腔道:“好幼稚的话。世界上哪有好坏强弱之分?我只知道,人活着,就得为了自己。”
沈熠非沉吟道:“真是个无情自私的人……”果敢地迎上那双质疑他的眸子:“人活着不仅为自己,也得为你爱的人!”
舒流萤略感有趣地看着他,忽而醒悟道:“谈什么爱不爱的,现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许戡,骨笛也被他带走……这般,我就无法回去了。”他静默一刻,道:“为什么你不阻止他的行为?胡乱使用会造成多大的后果,你根本不清楚!”沈熠非听了,本欲为自己辩护,觉得无甚意义,只好低头认罪般杵在原地。
“我气糊涂了,你无知,因而无辜。我没法怪你。”舒流萤用手背支着下巴,幽幽道:“真是见鬼了!”
两人冥思苦想了半日,亦得不出法子找到许戡。沈熠非的穿越方法是通过一个云游四海的术士办到的,而当时那个术士吩咐过他,下无此例。也就是说,无论谁来求他,他都不会给任何人穿越时空的机会。之后的时空之旅,惟有借助后世的契机者之力。因此寻找术士,求他指引一条明路,不甚可行;唯一的穿越时空的媒介——骨笛又随许戡而去。失散后,他们只能在原地守株待兔般等待许戡的返回。并且他们无法回到后世寻找许戡。
情况便是如此胶着僵持,对三人大为不利。缺少一员,他们的计谋便无法实施。沈熠非思索片刻,问道:“契机者,为何你没有找到我娘?就我们两个,并不能成其大事。”
“咳、咳……”舒流萤被这话呛到,连忙咳嗽不停,舒缓下来,才道:“我忘了告诉你……”他的睫毛细微地颤抖,像是在掩饰局促。
“我便是你前世的养母。”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沈熠非眼睛瞪得大大的,呆若木鸡。要是此刻打他三两下,他都不会有丝毫反应。“不可能,契机者和娘亲不会是同一个人啊!”起先的林菱霏已被证实是个冒牌货,而直到今天,舒流萤才告诉他,自己是他前世的养母。沈熠非不可置信眼前青年的肺腑之言,失笑道:“那为何你今生投成男儿身?”性别颠倒,而眉目间掩映存在那样的稀世风姿。
“唉,你和你爹没什么分别。谁告诉你投胎一定和前世性别一致?”舒流萤见他的那副样子,憋笑憋得快喘不过气来:“谁告诉你娘亲一定就是女的?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再者,”他的面容突然靠近,呼吸间停留着特别的馥郁,“你爹前世就是个GAY。”看他的样子,这辈子定逃不了断子绝孙的“悲惨”命运。
“给什么?”沈熠非一头雾水。
“就是龙阳之好,分桃之爱,断袖之癖。懂了没?”
“那你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是个男的?你瞒过了赵府的上上下下?连同我?”
“废话!”舒流萤好气又好笑地赏了沈熠非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呜呜呜……”沈熠非泪汪汪的眼睛直瞪着舒流萤。他俩之间的气氛忽然剑拔弩张起来。由于那层遥远的亲缘关系,一种释然的感觉升上沈熠非的心头。
爹,娘,都到齐了。沈熠非感到似完整收集到宝藏似的愉悦。过了一会儿,头上又突突钝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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