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 作者:俞洛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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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劲烽被他摸得半边身子瞬间酥麻,简直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哼哼几声就趔趄着想扎过来,一边叽歪道:“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今晚我睡哪儿?”
如此神转折让人始料非及,明染连忙抵住他肩头:“你不是向来想睡哪儿就睡哪儿,谁会管你。”
虞劲烽接着未雨绸缪地嘟哝:“可今晚好像是阿筳值夜,他……他不让我进去怎么办?”
明染道:“他不会,你多虑了。快跟我接着回去吃饭,你毛手毛脚把我抓出来,大家伙儿一定在猜度着咱做什么坏事儿去了,平白让人笑话。”一边哄着他回去,见他借着酒劲儿依旧不肯罢休,但似乎又想不起来要和自己纠缠什么的模样,于是又三言两语和他扯到易镡和左簌簌的婚事上。
钟栩左簌簌和明染来海上已有两三载,此次明染本想让他们随着温嘉秀回云京去议一议易镡和簌簌的婚事,但左文徽似乎未卜先知一般,前些时来信中竟然言及此事,让明染做主张罗着左簌簌在海上嫁人,至于钟栩也不用急着回去,还暂且跟着明染最好。
明染赞叹着:“如此省许多麻烦,大表哥英明。等拿下竭海城就让两人成亲,届时我们好好热闹热闹。”
他一路扯着虞劲烽折返,虞劲烽只觉疑惑甚多,但被他推搡得酒意上涌,又有些头晕想不起来,忙道:“慢着,我还有事问你……那个,那个,你别忘了要给朱鸾国主上书,要告诉他温嘉秀是你专程派回去对付苍沛国的,不然他还克扣你军粮怎么办!你再这么砸钱进去,我快要心疼死了你知道不?”
明染:“知道,知道,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不过还从未听说谁家是二房夫人操心管钱的。”待回到宴请将领的厅中,径直将他扯到易镡身边,吩咐道:“易镡多灌你家老大几杯酒,若是灌得好,回头我有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你。”
都指挥使有令,易镡自是义不容辞,况且听了那天大的喜讯几字,料来和左簌簌有关,小心肝儿已经开始噗噗乱跳,连忙把虞劲烽接过去,又极其狗腿地对明染做个放心的表情。
是晚虞劲烽果然被他们灌得酩酊大醉,第二日捧着疼痛不已的脑袋醒来,思及昨日之事,总觉得还有什么疑惑未解。待懵懂良久方才想了起来,是叶之凉那封信。
那信中必定提及了什么,明染才会让温嘉秀尽快回云京,在这之前国主也一催再催的,他可是一直推推拖拖的并不太放在心上。另左文徽这老狐狸不让簌簌和钟栩回去,是否有保护家人的嫌疑,莫非云京之形势比自己料想的要严重许多?而明染却又对为何两国未来之战事十分稳操胜券的模样。
他慢慢将一条条线索联系起来,又苦思冥想许久,料想此时去逼问那厮他也不会说,反倒伤了两人和气,且先让他得意几天也好。
这一日明染带着众人将温嘉秀和闻人钰送上了回云京的战船。温嘉秀虽然对不能亲自去打竭海城有些遗憾,但想不久就可见到心肝宝贝的女儿,还是振奋无比地登了船。待船只扬帆离岸,在船尾对着明染挥手:“小染,你等着我大捷的消息!回头等你打下竭海城,我们云京再见!”
待船队走得看不见了,众人折返回驻营地。明染一转身间,见钟栩兀自满脸怅惘之色望着茫茫大海,喃喃不休:“为什么不让我回去,莫非我在云京成了个多余的人?莫非就没一个人想我?”
明染忙过去哄他:“小舅,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外甥可曾亏待了您?况且簌簌不久就要成婚,没个长辈在场坐镇,可是有点不像样。”
钟栩幽幽叹息:“我不过是寂寞,连个唱戏的搭档都找不到,哎。”
虞劲烽本默默无声随在两人身后,此时忽然插嘴:“小舅若是觉得寂寞,何不再从云京喊几个人过来。比如平南侯府的表兄们,我瞧着和小舅配戏就挺有看头。”
明染回头瞥他一眼,对他称钟栩为小舅颇有些不满。
不远处的左簌簌却回应道:“我那几个哥哥不正干,前阵子被我大哥轰到西北联军里历练去了,都不在家。”今日因着琉璿的病好转不少,于是左簌簌也面覆轻纱溜了出来。平日里明染管得紧,她也难得和易镡见个面,此时笑盈盈随在易镡身边,透着十二分的欢欣雀跃。
虞劲烽忙道:“竟有此事?谁告诉你的?”
左簌簌道:“染表哥告诉我的。”
于是明染又瞥了左簌簌一眼,暗道从前怎么没发现表妹如此多嘴。
虞劲烽“呵呵”一声,笑得意味深长。明染道:“呵呵个屁。”
虞劲烽啧啧连声:“当着表妹的面,你怎么如此粗俗?”
数日后明翔军再次开拔,奔赴竭海城而去。沉樱岛到竭海城距离并不近,但中间分布的城镇也寥寥,盖为天弥族人口不多的缘故。沉樱岛还缺马匹,一路收集过来没多少,大半兵士只能步行行军。
沿路早樱绚烂春草初生,丽日明朗风物绝佳。虞劲烽与明染并辔而行,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旌旗和绵延而行的兵士,忽然道:“原来平南侯的后路竟然是西北联军。如此倒好,以后让他想法子从西北调拨一批战马给你。只不知这岛上气候大批养马是否适宜。”
明染只沉吟不语,虞劲烽看看他,接着笑道:“你跑来东海,他勾搭西北,你们这一家子各出机杼,日子都过得挺有奔头。只是大表哥还晓得把人往外挪,你反倒让老温回去。”
明染道:“别总是抓着此事不放。如今上了沉樱岛,倒和我说说竭海城是正经。”
虞劲烽将竭海城之规模状况一一讲来,从天澜圣宫扯到天澜五大殿,又言道自己险些折在宫外设置的盘龙塔阵里,尔后被居住于竭海城下层的天弥族人给救了。明染询问什么是下层,虞劲烽给他详细道来,又道:“其实天弥族那些居于下层的村民也挺可怜,终年不见天日地苟且偷生着。特别是旧陶村的井姑娘和她弟弟小树,对我相当不错,回头等我们拿下竭海城,就把他们都挪到上层来吧,总住地下不好。”
明染问道:“井姑娘是你在竭海城的红颜知己?”
虞劲烽双目潋滟嘴角含笑,故作得意洋洋:“那自然是……嘿嘿,人家还是旧陶村第一美女,你不稀罕我,自有人稀罕。”
明染配合默契点头赞叹:“车堡主艳福不浅。如此就把井姑娘给你留着,其余人还是不留了,挪来挪去也挺麻烦。”
虞劲烽先愣怔着,尔后顿悟,立时震惊无比:“你说什么?你不许乱来!”
明染微笑道:“谁乱来?”瞥眼看看他脸色,随口道:“逗你呢,看把你紧张的,还真是红颜知己上了心。”
虞劲烽腻歪歪策马凑近些:“你这是吃醋?那天弥族姑娘们长什么模样你还能不知道,个顶个的不可名状。不过这样我很高兴啊小染,可不可认为你总算为我上了几分心?”
明染嗯哼一声不置可否,只侧首去看路边花海如潮喧嚣烂漫,薄唇却微微一弯,意态不明。
七八日后,大军兵临一处城镇之下。两人探查过守城状况及周边形势后,分派兵马直接开始攻城。
天弥族之军备以水军战船为重,沉樱岛上这些城镇守城兵士并不多,只是天弥族人本性骁勇强悍,守城将领见大军压境,便将城中老弱病残都组织起来一起上阵。因此看似规模不大也并不太牢靠的城镇,打下来却也费了一番时日和周折。
待大军进城后,两人在城镇中例行巡视一趟。明染看着明翔军来来回回运送伤兵掩埋死者,蹙了蹙眉头。又和虞劲烽绕到南城空地上查看情形,兵士们将城中所有天弥族人驱逐至此集中看押起来,但诸多不服者依旧操着天弥族语骂骂咧咧伺机反抗,又被兵士打压喝骂下去。
明染又蹙着眉毛看了半天,对虞劲烽道:“我们从岸边到这里用了七八天功夫,若是这样一个个城镇打过去,走到竭海城不知何年何月了,这时间却耽误不起。不如索性兵分两路,你前我后,你负责带人进攻,我负责善后收尾。你攻下城池就可直接开拔前行,我在后面将清点人口.jiāo接城池之事处理完毕,就去追你。”
虞劲烽暗忖此安排倒也甚是合理,便点头应允,依言带着明锋营在前一路大刀阔斧杀伐痛快,明染领着谢诀等人在后扫尾也扫得十分妥帖周到。
如此行军进程果然加快不少,不过两个月功夫就逼近了竭海城。如今的竭海城由曾经的天弥族王之子,单名一个“逞”字的小家伙镇守着,此人早已闻听大军压境之讯,对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态度十分恶劣,将附近及竭海城北侧几个城镇的兵力都调拨集中过来,准备死扛到底。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虞劲烽在距离竭海城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五日后明染尾随而来。两军汇合后虞劲烽将竭海城如今状况详细告知明染,城中最高首领是那位数天前才被拥戴为天弥族新王的逞。但天弥族兵士据说已经所剩不多,加上城中族人,也不过有几万人。守城装备以弓箭、滚木、投石机等为主。至于粮草水源存储状况虽无从考证,但竭海城作为东海数千岛屿最大城镇,应该积存丰厚。
竭海城坐北朝南,被青鸟峰半面环拥,城墙高而厚重,且分内外两城,设西、东、中三处城门,为最易守难攻之势。但由于天弥族数百年来和外敌以海战为主,在城防设置上就相对简单许多,没有瓮城及濠河设置。
两人来回查看数次后,明染嘱咐虞劲烽带领属下去自己营帐商议一下此次攻城之事。待诸人到齐后,直接吩咐第二日开始兵马向前合围至城下,另将望楼车、床弩、投石机、云梯等一一到位。待他吩咐完毕,虞劲烽想了想,侧头问道:“你准备硬攻?我记得兵法里云伐谋为上,攻城为下。这般硬打必定折损人力物力甚多,若是久攻不下怎么办?”
明染道:“那你想怎么办?议和?招降?你觉得跟这种蛮夷之辈能说得通?”
虞劲烽道:“也不是不能试试。”他总觉得明染此次前来,似乎隐隐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瞧不出个端倪,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明染却道:“我不打算试。”斩钉截铁无丝毫回旋余地。
虞劲烽心中忽然一动,又问道:“你这一路前来,后方之事可都处理妥当了?”
明染道:“已处理妥帖。你们这就回去早些准备,明日就按我吩咐的来做。”
虞劲烽不走,转头询问坐在他身边的琉璿:“小璿,你座主怎么处理的战俘和天弥族人?”
琉璿因着琉女榕的死一直病歪歪的,到如今尚未痊愈,此时正慢吞吞摩挲着明染给她做的小弓,闻言脸色落寞而呆滞:“杀了。”
虞劲烽一震,眼光慢慢再次挪到明染脸上,他想怪不得你打发我先走,原来是方便你在后面烧杀劫掠为非作歹啊。但尚未出言质疑,琉璿已经接着道:“是我恳求座主杀掉他们的,我不想他们活着,天弥族人应该全部死光,一个都不留。”
她语气扭曲而冰冷,震得一帮大男人哑然无声,帐中顿时陷入诡异的静默之中。片刻后虞劲烽挥挥手,让明锋营的弟兄们退了出去,尔后轻咳两声:“小璿,你这样不太好,纵然你再恨天弥族人,城中百姓还是能留尽量就留着。两国交兵不伤百姓,这是惯例。”
琉璿不语,只低头默默摆弄小弓。虞劲烽接着道:“你想想这道理,若是城镇都没了人,那还叫什么城镇,于将来恢复生息发扬壮大不利。以后最好别这样。”
琉璿忽然将手中的弓一摔,起身道:“为什么?你怜悯他们?可是谁来怜悯已经死去的圣雪殿下和我的族人?这双子岛本就不是天弥族的,是他们在几百年前强行入侵,尔后又杀了多少天漫族人后抢过去的东西,他们是一群强盗,我们不过是照原样抢回来罢了!而且若不是天漫族对他们的航海有些用处,你以为他们还会让千禾谷那些人活着?”
她越说越是激愤,忽然一转身,扯住明染的衣袖开始声泪俱下滔滔哭诉:“纵然我的族人还有几千人之众,但只是在任人鱼肉而已。有被逼着航海去,也有被拉到军营中做营妓,不听话了就统统杀掉,亏得圣雪殿下生前尽力周旋,族人也不过苟且偷生。凭什么我们就该遭受这样的命运?!座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出气,那天弥族人凶残暴虐,根本不值得人怜悯!要杀光他们,一定要杀光他们!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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