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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沧海 作者:俞洛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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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明染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侧过脸去不看他。清晨冰凉的风掠过江面,衬着初升的朝阳,半江瑟瑟半江血红,也吹乱了他额前乱发。他长长的睫毛垂覆着,神色落寞而无奈。虞劲烽等了片刻,终于装不下去了,凑近他低声道:“怎么不跟我说话?你从……从密室中出来后,一句话都没再跟我说过!小染,我心里很不好过,明明你可以原谅我的,你都肯为我去退婚了,为什么不能为我再退一步?”
  阿暑见状微笑插嘴:“烽哥,他不跟你说话,这事儿可不好说是什么缘由,也许是因为中毒说不出来话了呢!”
  虞劲烽愣怔一下,终于转首看到了他,冷声道:“中什么毒?你不呆在陛下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阿暑冷哼一声:“我来替你堵人啊!若不是我,你的心肝宝贝儿早就跑了不是?你该感激我才对,怎么这般凶神恶煞,呸!”
  他手中兀自把玩着金链条和装沧浪水的宝石瓶子,虞劲烽一眼看到,顿时脸色大变:“你拿的什么?!”
  阿暑举起瓶子给他看,笑得花枝乱颤摇曳生姿:“沧浪水留下的空瓶子,适才给他喝了,他还说不难喝呢!”
  虞劲烽转首打量明染面色,低声安抚道:“真喝了也不怕,我这儿有东西可解。幸好那时怕他害人,强行留下了此物。”他双手微微哆嗦,将当年硬从阿暑手中抢来的巫山云摸了出来,拧开黄金瓶盖凑到明染唇边:“你快些喝掉。”
  明染简直无语凝咽,暗道我如今成了个什么,你们谁想灌我点啥就灌点儿啥。他伸手推拒着,无奈只得开始搭理虞劲烽:“我觉得无碍,不用喝。让他们放我小舅父走。”
  他适才悄悄运气行功,琉璿解毒之法果然伤身甚巨,似乎那解毒药物太过霸道且剑走偏锋强行入侵,正一阵阵冲击荡涤着肺腑,过程自然很销魂,但他咬着牙不动声色地忍了。至于这初饮下的沧浪水,倒似乎饮下一杯白水般,并没感到有何不适。
  虞劲烽见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却是急怒交加:“你不要和我赌气!那是高昌国千年前流传下来的至毒之物,和我的巫山云互相克制,你不喝不行!听话!”使力将明染推到船舷边,按住他双手不许他乱动,将一瓶巫山云强行灌了下去。
  明染被呛得轻咳两声,这巫山云说起来和沧浪水互相克制,却完全是两种不同滋味,他只觉得一道火线蜿蜒而下,五脏六腑都似乎跟着燃烧起来,虞劲烽并未察觉,只紧紧揽了他腰:“我们去我的船上。小舅父你也一并过来。”
  阿暑见状将手中金链子在腿上狠狠一甩:“烽哥,你这也太偏心了吧!那是我娘的东西,你凭什么随便糟蹋在别人身上?”
  虞劲烽瞥他一眼:“你还是快让徐统领送你回去……”突觉手中一沉,却是明染身躯往前栽倒,虞劲烽连忙一把抄起:“你怎么了?”
  明染哆嗦着语不成调:“难受……”似乎有千百个小人儿同时在他体内摇旗呐喊兵戈纷纷,誓要将他撕碎吞噬一般。
  虞劲烽心中大惊,连忙将明染身躯翻转过来,却见他脸色片刻功夫竟转为灰白色,连嘴唇都变得惨白无一丝血色。虞劲烽直骇得魂飞天外,抖抖索索摸摸他的脸:“你究竟怎么了?你……你……”他眼睁睁看着明染唇角溢出一丝暗褐色的血线,接着那血线越来越粗,点点滴滴洒在两人衣襟上。
  虞劲烽的张惶无措不过是一瞬间功夫,待明白过来,转首怒瞪阿暑:“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阿暑一双大眼无辜看着他,甜甜一笑:“他是烽哥你的心上人,我哪里敢做什么手脚。适才不过吓吓他,给了他一杯白水而已,真正的沧浪水一直在我手中。呵呵呵,谁叫你急慌慌把巫山云给他喝了呢,纵然死了也是你害的,可不能怪我。”言罢手一扬,那沧浪水化成一道璀璨的流光,远远落到了江中心。
  虞劲烽瞬间毛发皆悚,眼中如要冒火,恨不得立时跳入江中去把沧浪水捞回来,却又不能将明染单独留在这船上。正束手无策之时,那边闻人钰终于冲破小船的阻拦,将船只靠拢过来,虞劲烽厉声道:“解药!他扔的是解药!”
  闻人钰和琉璿同时飞身跃起,冲着沧浪水落水之处一头扎了过去。
  而钟栩也从船舷上挣扎起来,见明染瞬间变了此种模样,忍不住嚎啕大哭:“你们害了我一家人还不够,竟然如此害我外甥,我跟你们拼了!”踉踉跄跄扑向阿暑。徐统领哪里容得他近身,将钟栩一脚飞踹而出,钟栩口中鲜血狂喷,噗通落入江中。他落水之地恰巧靠近谢诀的船只,谢诀见状与数名水性较好的亲兵跟着跃入江中,无奈江流湍急,转眼间不见了钟栩踪迹。
  明染依稀听得钟栩落水,转头往那边想看一眼,却惊觉眼前一片模糊,竟是什么都看不清。他抬起手,摸摸索索攥住虞劲烽衣袖,喘息道:“小舅……”
  虞劲烽急急道:“我知道,你别担心,谢诀已经去救人!”见两只船距离不过两三丈远,他索性抱了明染过去那边船只,又温声道:“你忍着些,闻人钰和琉璿已经去捞解药,他们水性比我强,他们……都比我强……”他忍不住哽咽难言,覆掌在明染后心,用内力替他护住心脉,只觉得他内息紊乱渐趋细微,竟不知生机几何。
  明染勉强“嗯”了一声,旋即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醒过来了。
  那边水中哗啦一声,琉璿和闻人钰同时钻出,一个手里拿了瓶子,一个手里拿了系着瓶盖的金链子,两人茫然对视一眼,竟不知如何是好,因着那瓶中赫然空无一物。原来阿暑扔东西的时候,竟是将瓶盖拧松了才扔的。
  二人只得扯了缆绳飞上船头,琉璿顺手将空瓶子砸在虞劲烽脚下:“你还是让开吧,让我来看看座主。”
  虞劲烽看看那个空瓶子,抱着渐渐了无气息的明染沉默不语。闻人钰只得强行将他扯了开,他觉得双腿酸软,便顺势坐在地下,茫然看着琉璿瞬间将金针刺入明染胸口几处大穴中。明灼华跟着过来相帮,挡住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只能看到他玄青色的衣袖以及一只手,曾经修长而有力的手,可以张弓可以握剑可以写字可以弹箜篌,还可以拿了扇子来调戏自己,如今却毫无生机摊在那里,仿佛随时将要跟着主人一起死去。
  茫然中谢诀也从水里钻出来了,上船过来相看,却被闻人钰拦住,低声嘱咐他莫要提起未找到钟栩之事。尔后似乎明锋营很多战船从下游逼近来,前面却是叶之凉和阿筳的两只船,被迫得一点点后退,终于和这五条船只汇合。
  那边徐统领许是觉得形势不妙,劝说阿暑一番后,阿暑恨恨冷哼两声,苍沛国战船载着兵士不着痕迹向云京方向退去。
  这一切虞劲烽都约莫知道,却只是呆呆坐着,盯着明染那只手出神。
  良久后,琉璿起身走到他身前,问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的人都赶来了,又威风又煞气,我们惹不起,你赶紧走吧。”
  虞劲烽闻言反倒平静下来,隐隐听到明灼华的哭声,便问道:“是不行了吗?”
  琉璿居高临下看了他片刻,终于道:“早晚的事儿。你走吧,总不能连……你都不放过。”她已懂得中原许多风俗规矩,知道不能诅咒明染,于是将死人那俩字儿又咽了回去。
  虞劲烽道:“让我再看看。”起身大踏步过去,将明染身前的明灼华推开。他其实并无勇气细看,只伸手摸了摸明染的脸庞,触手冰凉彻骨,便低声道:“怎么凉成这样。”脱了外袍盖在明染身上,又仔细将他身周散乱衣角掖了掖,喃喃道:“我这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竟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琉璿终于被他激怒,追过来喝道:“因为你不配!”拔刀就要去砍他,虞劲烽并不避让,余人也均冷眼旁观,唯有闻人钰为人老实,忙过来拦住琉璿,低声道:“让他走吧,能走就行。”
  虞劲烽并不想走,然而明灼华忽然带着才上船的阿宴过来给他跪下:“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家少爷吧。我知道你不情愿,你不得已,你也不容易,你有千百种理由。只是事到如今回头无路,只盼从此后一别两宽,谁也别再惦记谁。”言罢连连叩首。
  接着谢诀和琉璿也跟着跪下叩首,琉璿大声道:“只要虞统军能放我等离去,琉璿发誓今生再不踏上陆地一步!”
  谢诀道:“我跟琉璿一般心思,我们永不再回来,还请虞统军放行!”
  虞劲烽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退到船弦边退无可退,恍惚间看到明灼华额头见血,看到阿宴满脸泪水,看到琉璿和谢诀一脸绝决之色,这一切简直烧了他的眼,令他双目疼痛不已。
  他又看了明染那边一眼,纵有千种不舍,也只得转身离去,乘坐快舟直接行到明锋营万年青所领船只上,吩咐道:“让开道路。”又转首吩咐易镡:“你妻儿尚在沉樱岛,你跟他们走吧。”
  明锋营战船井然有序向两侧挪开,让出一条道路来,众兵士肃然无语,目送船只通过,尔后扬帆离去。
  虞劲烽靠在舱壁上,只转首望着别处,转眼间就深秋了,江渚间残荷枯寂蓼菱稀疏,江风扬起岸边大片的芦花,飘飘荡荡似乎要湮灭所有。
  直到那船只远去,他方才敢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滚滚江水上长风吹影孤帆渐远,唯余长天碧波无穷无际。
  他仿佛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儿心头肉,伸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剧痛难当。
  
  第106章 第一〇六章
  
  云京城破后,曾经的朱鸾国主及随行的一部分大臣被押解回平京。在城楼上激战到最后一刻的平南侯拒降,反身奔进皇城打算从后门逃逸,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幸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路人马趁乱潜入云京接应他,里应外合从皇宫后门杀开一条血路狼狈而去,据传说直接去了西北。
  苍沛国在朱鸾国原京师设云京郡,派了郡守过来治理,统辖周边若干土地。由于当时屠城未果,除了被屠或逃走的许多朝中官员及世家望族,大半百姓并未受这场围城战的影响,又有靳端阳令官员着意安抚,不久就有了百业再兴之势。只云京六大姓在这一场战乱中彻底风流云散,终成街头巷陌间的一段传说。
  两个月后,东海以风承竺为将领的明翔军迎回从云京归来的七条战船,尔后沉樱岛封岛,所有渔船、商船、战船不得靠近周边三百海里,从此天堑无涯音信俱绝。
  一年后,虞劲烽在云京街头缀上了一人,一路紧紧跟随。
  他身后是两个新提拔的属下,韩追鱼和颜潮笙。韩追鱼谨慎而厚重,颜潮笙机智而善变,与从前的弟兄们不同的是,这两个人都读过书,因此言辞间进退有度,简言之话都不多。他仔细查完来历后,觉得挺适合如今的自己,便弄来做了长随,见二人行事可靠,逐渐又成了亲信。
  那人似乎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加快步伐绕过几处街角,但怎么都甩不掉来人,终于在一处偏僻小巷中驻步不前,回身冷声道:“虞侯这般紧追不舍,意欲为何?”
  朱鸾国被灭国后,靳端阳许是担心人心不稳,对江南人士及在这场战争中出兵出力者并未耍什么手腕,以安抚为主。虞劲烽手握重兵且环伺云京周围,因此靳端阳未敢轻举妄动,按照两人当初约定敕封他上将军一职,领泉州郡,又额外赐了他一个爵位定南侯,划定北至江边,南直闽地,西至云京东、东至东海大片封地,得来今日此人虞侯之称。
  虞劲烽态度十分恭敬,对着那人抱拳为礼:“许久不见萧大公子,在下想请您用个便饭,不知大公子可否赏脸?”
  萧玄霓神态倨傲,斜着眼打量他半晌,只是不语。
  虞劲烽笑一笑,又道:“大公子此番来云京,是否想寻找家人踪迹?云京虽不在我管辖之地,只是两处毗邻,我与云京郡守也熟识,可帮您问问。”
  萧玄霓道:“不用,我已经打听清楚,他们都死了。”
  虞劲烽顿一顿,只得道:“大公子节哀。我知大公子与我交往实属屈尊纡贵,只是我有事请教,不得不厚颜一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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