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周查同人)飞花 作者:名侦探橘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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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可话到嘴边又觉索然,便改口说:“你住哪里,带我去看一看。”
周西宇说:“地方小,也乱得很,怕你待不惯。在这里说话就好,我去给你倒些茶来。”
查英霎时就怒了:“我住了十年山洞,还有哪里待不惯?你不带我去也行,我自己找。”
他说罢转身就走。常住道人的房间一般靠近后院,他就往厢房后边走,一路步履如风,周西宇在后边喊他名字,只当听不见。
查英凭着直觉在道观中四处寻找,看见哪里有屋子就往哪里走,一路走还一路推门,使的力气又大,柴房里的柴被他一推洒了一地,周西宇便只能跟在后面收拾。
“若华,”他无奈地喊,“靠近后门最后一间就是,你别乱走。”
查英的手已放在那间房门上,闻言在心里笑一声,再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衣物浣洗后、久晒阳光的味道,干干净净,是极熟悉的好闻。
他环顾四周,觉得这房间就跟他想象中一样简单,除了桌椅柜橱和道观中该有的摆设,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查英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床上。
那不是江南常见的床铺,而是北方人用的炕,旁边连着灶台,上面还摆着一些新鲜菜蔬。
他问:“你怎么睡这个?”
“以前住这的是个北方过来的人,睡不惯床,就搭了这个。”周西宇跟在他身后走进来,“但在杭州其实也用不了,大概思乡心切,就没有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跟他什么关系?”查英皱起眉头。
周西宇笑得很无辜:“不认识,我跟别人问的。”
一句话将查英气到无语,心道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问得这么清楚,自己在戏院待这么久偏不肯过来看一眼,简直岂有此理。
他一气就动怒,一动怒这脾气就要炸。周西宇房里其他东西都是道观的,他不好动手,便往那炕上一坐,看枕头形状可厌,看被褥也是面目可憎,再看他床头有本书册,便随手拿起来,哗啦啦翻得书页欲裂。
这册子是周西宇写的,里面又是字又是画,记得密密麻麻。查英看一眼就知道他写的是猿击术修炼心得,如此愈看愈气,将书册一甩,怒道:“你有时间写这个就不能来看看我?”
书册轻薄,被他一甩差点散了,有几页纸飘飘然从中飞出来,在空中转几圈后落在地上。
周西宇附身要捡,可查英动作比他快,赶在他前边将纸抢过来,一看又差点气歪了下巴。
这倒不是什么猿击术修炼心得,而是几张从报纸上剪下的图画和照片,剪得完好齐整,张张都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这些照片有穿戏服的,有穿马褂的,还有的眉目模糊,要不是底下那几个字,查英自己都认不出是谁。
他拿起一张,问:“这很好看?”
周西宇说:“见到报纸上有,就顺手裁下来了。”
过了会,又说:“真挺好看的,你别撕了。”
查英一手捏着那纸片,本已要团成一团丢出去,听到这句又忍了,只将那几张纸收在袖中。
他从炕上站起来,背着手往灶台附近踱一圈,末了说:“我今天留在这了。”
周西宇说:“好,那我多准备一点饭菜。”
“不是吃饭。”查英咬重音节,“是住这里,不走了。”
周西宇想了想,说:“今天恐怕不行,观主远游,没法知会他。”
他说的观主应该就是查英先前遇见的那位老道人,听周西宇的说法,似乎十天半月也回不来,他偏偏又最讲究遵规循理,既是在人家的道观,必定不会僭越。
一思及此,查英马上改口:“那你跟我回戏院,那边房子大,也不用知会谁,想来就来,住多久都行。”
周西宇便笑了:“我有早课,这地也得天天扫,走不开。”
他讲话还是这样,即便拒绝也要说得温和妥帖,初听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还是令人气苦。
查英见他始终神色淡淡,难免有些意冷,忍不住叹道:“我这样找来,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怎么会。”
周西宇抬起右手,跟往常一样,轻拍一拍他的肩。
“我很高兴。”
他的“高兴”,大概像用指甲掐一下茜草,而后留在指尖的那一点点红色,确实有,但不细看就瞧不出。
这之后天色转暗,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周西宇就说要去添一些米,让他留下来吃饭。查英却说,下回吧。
他心中郁结,满腹沉沉心事,像是透不过气来,做什么都觉无味。
周西宇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就说,我送送你。
他带他走的便门,外边一条青石板路,两旁修竹夏花,红红翠翠衬着石灰色的小巷子,初见俏丽,再看几眼,那些颜色仿佛也被陈年的石墙给吸进去了,闷沉沉的透着一股暗淡。
这天大约是快下雨了。
周西宇说:“你等一等。”
他转身回去,给他拿来一把纸伞,说是怕天下雨,总比不带好。
查英问:“我来还伞的时候,你在不在?”
周西宇微笑:“怎么不在?我就在这道观里,无论何时来还,我都等你。”
查英接过纸伞,想问那要是天天来找,你还在不在。
他没有问出口,一滴水在这时从天上落下,正落在他的眉心。
“真下雨了。”周西宇说,“早些回去,等会雨下大了,路不好走。”
他伸出右手,用拇指替他揩去眉间的雨水,又说声“路上当心”,这才转身走回道观。
此间多骤雨,虽说来去皆快,但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暴雨如注,要将行路人衣袜都打到透湿。
查英撑着伞往戏院走,起先细雨轻绵,不碍走路,还能边走边想想事情。渐渐这雨越下越大,他便决定先躲一躲,等雨小了再走。
附近有一家装裱店,他就往屋檐底下走去,恰巧里面也出来个人,差点与他撞个正着。
查英心情不佳,脸色也很难看,就没理会那人,倒是对方“咦”了一声,问:“道观找着了没?”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那道宁医馆的店主。
他大约是在店里做了什么东西,怀中抱着一个画框,用油纸包得仔仔细细,因为抱得太紧,将肚子都勒出一道沟。
“按道理,那道观不难找啊。”
查英便说:“找到了,多谢。”
店主乐呵呵道:“不谢,不谢。你这也是来裱画?”
此人话极多,看得出是个性情开朗的热心肠,大概平常不看戏,也不认得查英是谁。可惜他无心回应,答个“躲雨”,就不想再开口了。
“这店里裱的画不错,手工细致,价钱也算公道。”对方似乎心情大好,正想找人说话那样,不仅滔滔不绝,还把怀中包装的牛皮纸小心翼翼揭开,给他看里边的东西。
“你瞧,这画得多好。我敢打赌,寻遍整个杭州城也找不出这么好的手艺。”
他手里的是一张双人画像,端坐着的一男一女,身穿礼服,看来是成亲时画的。
“喏,这我太太。”
店主双手都抱着画框,只能用努嘴示意画像上右边那个女子,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得意。
画中女子戴凤冠,身穿大红喜服,确是靡颜腻理,十分美艳。即使画上的店主比现在瘦一些、年轻一些,也看得出这对是老夫少妻。
“这原先是张相片,后来挂得久,照片都泛黄了,就让画师照着又画了一张。”店主满足地叹气,“画得真好,这钱花得值。你说是吧?”
他其实并不在意查英有没有在听,只自顾自说得起劲。人在高兴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
查英对他的家事当然没有兴趣。他心思沉重,别人说得再起劲,到他耳里也不过蚊吟。
只是这店主说到相片,他不免就想到周西宇夹在书册中那些剪报。走时他也没有还,这会从衣袖里拿出来,都已湿了。
这一年来查英的戏愈来愈红,报纸也不知登过几回。他自己偶尔才看一眼,有些照片,都已忘记是何时何地谁人给他拍的。
可周西宇都替他收着,保存得仔仔细细,连边角都不曾翻卷。
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思保存这些照片,甚至连他裁剪报纸的样子,他都很难在脑中模拟。
这不像是周西宇会做的事,可他偏偏做了,也许跟早课和扫地一样,都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即使被查英发现,他也没有任何窘迫。
他稍稍想象了一下周西宇拿剪刀的模样,大概就跟他撰写猿击术心得时一样的认真严肃,也许还皱着眉头,生怕不小心,就将相片给剪坏了。
这是何等有趣的画面,他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周西宇不在身边,他做任何表情都会自然减去三分,那一段笑便全汇在唇角,成了最恰如其分的弧度。
那店主见他微笑,以为他听进去了,便问:“你也觉得我说得有理吧?”
查英含糊答道:“是。”
“确是这样。”店主呼出一口气,一张圆脸似乎更红润了,“明明人就在楼上,白天见不着也想得慌,非得看一眼相片,才觉得踏实,才觉心里欢喜。”
顿一顿,又道:“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这人明明已年近五十,说起这番话来,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情之一字,当真奇妙。
查英有些恍惚,低头看手里的纸,已湿得黏成分不开的一团,却莫名有股阳光的气息,温热又沁人。
“哎,雨停了,可以走了。”店主忽然说道。
“是啊。”他喃喃道,伸手摸向眉心,“雨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查英回到戏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相片。
他平常桌上从不摆东西,翻箱倒柜找了许久,连个相框也找不出来。好在有家画报刚刚在“剧谈”栏目写过他,请人往报社跑一趟,就将照片给取回来了。
那张相片是他在上妆前拍的,穿一身缎子长袍,坐得也很端正,神情冷漠,看着有些肃然。
查英不太满意,问:“有没有笑的?”
取照片的人说:“您拍照时就这样,怎么都不笑,这已经算是和缓了。”
他便只能收下,再要个合适的相框给装起来,打算下次去道观时送给周西宇。
说来不巧,之后一连几天,杭州都是暴雨倾盆。
雨天不便外出,戏院连场次都排少了,人人落得清闲。这原本是个去找他的好时机,不过雨天还伞未免奇怪,想缓一缓,这雨就一天比一天下得大。
查英只好每天待在房间里边等,有时听见路过的小青衣练戏,好巧不巧唱的是《玉堂春》,满满悲欢离合,被雨一浇,愈显伤戚。
他喜爱晴天,每到雨季心情就烦闷,如此更要坐不住。好容易等到放晴,戏院管事的又来商量,说给他连排三天《艳阳楼》,最后一天再加一场《挑滑车》,有人订的,推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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