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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是哪个人的错，只是……唉！只是世事总难遂人愿吧，哎……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有日子没找个人说说话，心里憋屈，当我胡言乱语，我回了。」

「姑娘慢走。」看着那消失在湖波光影中的俏丽女子，乔晨星久久站立着。

　

今儿个也特热闹，水天碧刚走未多时，又来了一人。

「赵先生？」乔晨星更为惊讶，「爷去了『见素楼』，请问您？」

「乔公子，我是特意来拜访你的。」

「赵先生言重了，请问有何见教？」

「昨夜我听人说了，为什么谷主不肯娶我家小姐。」

「哦？」

「是因为有你在。」赵威虽然力图平静，眼中却闪过浓浓的哀怨。

「晨星怎有如此魅力？赵先生说笑了。」

「不是说笑！凭赵某人这多年来在江湖行走，也算阅人无数，从谷主看公子的眼神，赵威便足以明白。」

「那又怎样？」

「不怎样，赵威只是一介武夫，承蒙小姐不弃，跟随身侧，这许多年来，也有诸多的绅士名流向小姐求婚，小姐均不入眼，何故？为眼中只有谷主一人啊！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如若没有变故，本该是和睦的多年夫妻了，怎料一分开就二十余载，这些年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谷主一人，四处奔波打探，最后才知道他在『恶魔谷』，多年不知，只为谷主是改名易姓了。」

乔晨星点点头：「难怪。」

「小姐本一女流，许多年来在江湖上奔波，吃了很多苦，自从有一次染了重病，身子就一直很弱，她常常念叨，如果不是为了完成老爷的遗愿，是怎么也不愿再活的了。」

乔晨星惟有沉默。

「昨天半夜，她又咳嗽不止，雪白的帕子又成了血红的，我说要告知谷主，她却执意不肯，说不要打扰谷主。」

「虽说是落下的病根，可已有几年没再犯了，这次却来势汹汹，姑娘的性命堪忧，谷主一直是小姐心里的夫婿人选，天下再无二人，她原对我说谷主有多好，是怎样一翩翩美男子，我尚不信，此番见识了，赵威也心悦诚服，小姐那样冰雪一样的人也只有谷主这样的男子才配得起！」

乔晨星脸色黯然：「赵先生，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威扑通就跪在了乔晨星面前，乔晨星吓一跳，急忙搀扶，他却死也不起：「乔公子，算我求你，给我家小姐这次机会，她身子弱的很，怕也支撑不久，在她有生之年，赵威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请您务必答应，赵威为您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绝没二话！」

乔晨星怔愣半晌，久久无语。

赵威却跪地不起，头一直触在地板上。

「如果舍我一个，便能成全所有人……我走！」

　

从白衣的『清心阁』回来已是黄昏，天阴沉沉的，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眼看就要来临了。

又因凌兰芷也病着，又到「朱雀园』探视了一番，回到『玄同』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晨星？睡了吗？」房内未亮灯，古修罗径直走入内室，想吓一吓乔晨星，一摸床才发觉没人，上哪去了？

「老张！」古修罗喊老张头，「晨星在你那儿吗？」

「爷！阿星没过来啊！」

「那会去哪儿呢？又去找姐姐了？这孩子！」古修罗欲去坟冢，老张忽然想了起来，「对了，今早您走后，碧姑娘来找过他，后来有个赵……就是才来的那个男人也来找过他，后来他就说出去走走，一直没见回来。」

「天碧？赵威？」古修罗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推门进去，点上灯，房间一切无恙，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乔晨星的服饰也全部在，奔上楼层，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拿起，古修罗眼前一黑，心瞬间就沉入了冰谷。

不及多想，匆匆奔赴聚义厅，三声击鼓，想多敲几下都敲不得：鼓被砸破了！

眨眼间，所有的手下都到了。

「乔晨星私自离谷了，还带走了龙翔，此去路途凶险，你等立刻去追查！无隅，派所有弟兄出去，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派出人马，同时飞鸽传书各州弟兄火速收寻，联络丐帮多给他们点实惠，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诸多人从没见过大当家的如此失常，胆颤心惊地匆匆领命出去了。

古修罗又回到阁楼，瘫坐在靠椅上，连亲自寻找的力气都没了，仿佛一瞬间他的血肉都被抽了个干净，存在世上的只有一缕幽魂还在疯狂得需索着那个人……

他望着对面墙上的那张「绿绮琴」不由更心碎，那是乔晨星最喜欢的东西，是新找的一把琴，旧琴被古修罗一怒之下摔碎了……琴碎时，乔晨星心碎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如今，琴安在，人儿却已不知所向……

那只青瓷杯子，那支湖州羊毫，那方汉代古砚，那把椅子，那张窗……古修罗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它们那么美，那么美……它们上面都还留有那个人的印记，那个人的气息……那个令他心醉心碎的人儿啊……

再看那张纸，上面余墨犹香：『素日爱吃甜食，尤喜蜜枣，原来家里院落颇大，种有几棵枣树，枣熟时节和姐姐同挥竹竿打枣，欢笑如在眼前。蜜枣好吃，后询问张伯，才知制枣却极为残忍，每一个青枣儿，上面要挨一百三十多刀，纹路细如发丝，刀切过深，枣面便容易破碎；刀切过浅，糖汁便不易渗入；通常青枣儿加了蜜糖，入锅煎煮，然后捞起来晾干，捏成扁圆形，再装进焙笼，置于炭火上烘焙两次，需时二昼夜，这才成就了一颗蜜枣。原本想与君虽缘起于孽，经过这许多的波折，终可以斯守终老，君即使厌我，总还不至于撵走我这无魂野鬼，相处时日不多，晨星也知君是心底良善之人，可世事变化万端，总不如人愿，即使拿这风刀霜剑在身上刻下千千万万的伤痕，终也难成蜜枣，晨星这一去，便不知经年，临别依依，只望君在孤独寂寥时还记得曾有过一个不时好歹，专爱与君闹别扭的人，只是在琴瑟和谐后，还记得有个人永在惦念：当君怀归日，是奴断肠时……』

　

乌云密布，朔风刺骨，一场大雪眼看就要来临了。

专朝荒林野径走的乔晨星早已迷失了方向，怀中的娃儿因饥饿寒冷而不停啼哭着，他边走边落泪，凄凄惶惶如丧家之犬。

娃儿已渐渐嘶哑的哭声带着些许不吉祥。

乔晨星突然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难道今夜就要在此喂豺狼……

「呔！」突然从几块大石后窜出三个黑衣蒙面人，各持一把钢刀，刀刃在黑暗中泛着阴寒的光。

「啊……」乔晨星猛一激灵，强盗？

「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从此路走，留下买路财！」最高且极魁梧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声音戾枭怪叫。

「我没钱，要命倒是有一条。」乔晨星冷冷地打量着眼前几个人。

「唬人的吧？看你穿得这么好会没钱？」一个矮墩墩的黑衣人大声说。

「小子！要命还是要钱？」那个魁梧的黑衣人显然已没有了耐性，上前一步钢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如果可能两者都要，可惜我两者都保不住。」到此绝境，乔晨星的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另两个黑衣人在他身上摸索半天，果然毫无所获，不由大失所望。

「大哥，宰了他算了，还以为是只肥羊呢，害咱兄弟冻得半死！」

「大哥，我看不如--」另一个瘦小如猢狲的黑衣人笑得猥琐，「瞧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如让兄弟爽一爽，总比白杀了强。」

「唔……」魁梧的黑衣人沉吟了下，「好！我也好久没开开荤了，今天就拿他解解馋！走！把他带山上去！」

山上三间木屋，屋内布满了虎头狼皮，备显阴森。

乔晨星被扔在了一张大床上，那个魁梧的老大正撕扯着他的衣服。

「哎哟！」老大突然一声低叫，他布满黑毛的手臂上被乔晨星用指甲划了个深深的口子。

「妈的！」老大死命甩了乔晨星一个耳光，「你找死啊！哭！哭什么哭？给老子吊丧啊？」他忽然发觉说漏了嘴，忙又『呸』了一声，「真他XX的晦气！老三！把那个小崽子扔到后山沟去！大的也哭小的也哭，烦死了！」

「不！」乔晨星猛地跳下床，脚一落地，同时外边传来一声惨叫，他身子一软，头触到刀锋，鲜血横流，昏了过去。

　

当乔晨星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头痛欲裂，他怔了下，猛然想起狗娃，不由痛哭失声：「狗娃！狗娃！」

一双有力的手臂拥住了他：「星儿？星儿你醒醒！我是古修罗啊！」

古修罗？那是谁？

乔晨星仍一味哭喊着：「不要！不要扔了他！你们要怎样啊！你们怎样我都答应，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他，呜……」

「星儿……」看着精神错乱的乔晨星，古修罗心如刀绞，该死！就差了半步，他的星儿就已吓成了这般模样，他自责得恨不能杀了自己。

「星儿乖！狗娃没事，他没事的。」古修罗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他现在吃饱睡着了，你要不要看看他？」

「真的？」乔晨星喜极而泣，也不管这人是谁，只管拽着他的衣服喊：「娃儿真的没事？我要看！我要看！他在哪儿？」

「无隅，去把翔儿抱来！」古修罗向立在门口伺候着的方无隅吩咐了声。

一会方无隅抱着狗娃进来了。

「在哪？他在哪？」乔晨星伸手摸索着，「你们怎么不点灯呐？我看不见啊！」

「星儿！」古修罗大惊失色，此时正是第三日的清晨，乔晨星获救后昏迷了两天两夜，由于从床上跌落太重，头部后方撞到歹徒扔在地板上的钢刀上，破了很大一个口子，鲜血把头发都粘成了一团纠结一处，为了包扎伤口，叶天风不得不剔除了后面的头发，从那之后，乔晨星就一直高烧不退，吓坏了古修罗，他昏迷了两天两夜，他也就守了两天两夜，瞬间也没合一下眼，刚刚乔晨星睁开眼时目光涣散，他就觉得不对劲，还以为是精神错乱所致，如今看来，难不成他……

「星儿乖！」古修罗强忍悲痛安慰着他，「星儿莫怕！我还没来得及点灯呢，你先摸摸看，是不是他？」

「嗯！真的！真的是我的娃儿，呜……」紧悬的心放下，乔晨星又哭起来。

古修罗把他拥在怀里一遍遍抚慰着，用唇舔去他不断滚落的泪：「星儿，我的星儿，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回家了，回到爷这儿了。」

爷？乔晨星喃喃重复着，好温暖的称呼，可为什么心又好痛呢？他是谁？我认识他吗？他一定不是个坏人，他的胸膛好温暖好舒服……

绞尽脑汁仍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乔晨星又沉沉睡了过去。

「天风，到底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待他睡熟了，古修罗才打算去找叶天风，可乔晨星死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便吩咐方无隅叫来了叶天风，悄声问道。

叶天风又仔细为他把脉，然后又再三审视他头部的伤口：「很可能是伤口伤了七经八脉，不仅伤了大脑，还伤了眼睛。」

「可能治愈？」古修罗焦躁地问。

「古时华佗要为曹操取开头盖骨医头痛之病，可最终也没做成，后世也从未有这样的先例，虽然有几分可能，你愿意冒这个险吗？一个不好，也许立刻就丧命。」

古修罗长叹口气，看着熟睡中依然泪痕斑斑的憔悴人儿：「星儿，我的星儿，难道我们就真的命蹇如斯？难道苍天就真的对我们吝啬如斯？刚刚有点快乐啊，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寻找幸福……」

「大哥，我会尽一切力量医治他的，你先不要太难过，我现在就修书传给我那些朋友，请他们一起来研究一下治疗措施。」

「一切有劳了。」

「大哥，你去安慰一下天碧和赵威吧，他们都自责的很，赵威要以死谢罪，都在门外边跪着呢！」

「好。」古修罗欲站起来，刚松开乔晨星，他立刻就哭起来。

「爷！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紧抓住古修罗的衣襟，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虽然还分不清身边的谁是谁，可本能告诉他只能依靠这个人。

「乖！我怎么会不要你！天风，你把他们都要叫过来吧。」

「是！」

「爷！这是当时乔姑娘交我保存的一封信，她似乎也预料到爷和乔公子不会分开，说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能把这信交给乔公子，属下愚钝，也许早就该把这信交出来的。」方无隅从贴身的兜里取出一个用绫罗缝制的小包包。

古修罗接过来，撕裂，里面便掉出一封信来，展开：『古先生敬启：昔父亲大人临终之时，曾留下遗言，生平做恶颇多，万死不辞，故令我等小辈自幼吃斋念佛，一心向善，希望能减轻身上的罪孽，奈人算不如天算，终有一报，小女子也未有怨言，父亲曾说，他最对不起的是一岳姓少年，如果遇到，我等务必偿还，小女子猜测谷主可是改名换姓？如是，只望谷主网开一面，善待我弟，俗语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谷主乃有为之士，胸襟必以宽广为怀，若我弟对谷主有情，小女子唯一之愿就是谷主善待他几分……小女子云芙叩上。』

看过之后古修罗叹息一声：「乔姑娘真乃聪明人。」

所有的人都来了，站在床前，看到乔晨星双眼大睁，却目无焦距的无助模样，白衣、天碧和凌兰芷三个女子都落下泪来，赵威扑通就跪下了：「谷主，请你杀了我吧，赵威该万死！原不知乔公子是性子这样烈的人，走得那么决然，赵威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