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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cifer顾不上平衡，好像想要伸手去抓什么东西，向前扑去，却恰好撞上Sam站得笔直的身子，两人一起倒下去。磕在地上、打翻阵法中央蜡烛的瞬间，两人眸中空茫的神色与星空的色彩一并褪去。

　　“怎么了？”

　　“还好吗？”

　　几人的惊呼同时响起，Lucifer垂着头从地上起来，轻轻摇头。

 

　　☆、梦醒（六）

 

　　“Erit nostri implicitae, me cum compassio veraque。”两人的声线交织，相接触的指尖下方，烛火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抽出细细的橙红色丝线，将两人的手掌缠绕在一起。

　　“Me cum compassio veraque。”不需要Lucifer的进一步引导，Sam就也开始轻声重复后半句咒语，任由意识沉入浩瀚星海。

　　忽然，Lucifer和Sam的眼睛同时睁开，是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定睛细看，却又与恶魔的那种黑色不同，其间有些闪烁的星光。

　　—————————识海—————————————————————————————————————————————

　　Sam Winchester才刚从咒语带来的晕眩感中清醒过来几分。不过是几秒钟身在虚空的感受，就足以让他敬谢不敏。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极好。

　　他环顾四周，星空的景色仍未褪去。闲庭信步般走了一段，Sam忽然听见前面有几人交谈的声音，精神从莫名而来的放松状态转到微微紧绷。

　　“Luci…fer？是你吗？”Sam扬声问道，明明是空旷而无遮掩的景象，他却本能地明白——该拐弯了。

　　没有回应。Sam顺应本心，向前三步，然后九十度右转。好像推开了什么隐藏起来的机关，星空被密闭的走廊所取代，唯一的光源由星光变为了墙边火把摇曳的火焰。

　　很熟悉的格局，就像是地狱边境Limbo的走廊一样，阴森诡秘。唯一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地狱边境的空气都翻滚着热浪和焦躁的气氛。

　　而这条走廊的阴影则像是寒冰沉淀而成，冒出丝丝寒气。Sam能从心底里感受到这种刺骨冰寒，而且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在这个空间里并不是实体。不然无论怎样，呼出的气息不可能不凝成白色的冰晶。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Sam的确就见到了青蓝色的冰霜。像是以前Lucifer经常喜欢在指尖把玩的那种冰花，稀稀疏疏、看似无序地飘散在空气中，形成一条丝带样的纹路，在火焰光芒中隐隐闪烁。

　　Sam深吸口气，顺着冰霜的轨迹向前走去。不过十几步，隐藏在阴影中的门就显现出来，青铜质感、还带着一点锈迹。门扉微开，好像特意留了一道缝隙供Sam通过。

　　冰霜的源头好像就是这个房间，越向大门靠近，空气就越是阴冷。

　　鬼使神差地，Sam伸手触及那扇门，轻轻推动。完全不是能够推开这样一扇沉重大门的力道，但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内涌出的空气居然是温暖的，比起Sam想象中寒风铺面的刺痛好上太多。

　　温顺的、静止的空气，几乎舒适到诡异的程度，让人只想闭上眼睛，沉眠到温暖中去，再也不用清醒着来面对门外的冰寒。

　　Sam茫然地抬头四顾，却发现他面前是一片茵茵绿草，柔软的草坪完美到一种不真实的程度。再远些的地方，一株古树枝繁叶茂，引得Sam想起无数神话中的生命之树。

　　然后是……是树下阴影中，闲适坐着的人影。

　　Lucifer。

　　星光一样的双翼衬印得金发男人无愧于光耀晨星之名。他好像才注意到Sam的到来，微笑着站起身，朝这里走过来。

　　Lucifer向Sam伸出手，或者更像是，递出手中艳红色的苹果。

　　“Luci？”Sam伸手，想要接过苹果，又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能说些什么。或许他应该、他也是想要向Lucifer的方向走过去的，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有什么坏事将要发生了。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Sam Winchester踏在门内门外的分界线上，足尖移动了那么一点点，又犹豫着停在原地。

　　“Sammy！”刚好顺应他内心的想法，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喊道，“Sammy！停下，别过去！”

　　这声音很熟悉，带给Sam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猛地回头，看见Lucifer……另一个Lucifer，站在走廊尽头，快步向他走过来。对方每一步靠近，寒气都更加浓厚，逼得Sam忍不住想要后退到门内的温暖中去。

　　Lucifer、黑暗中的Lucifer，背后只有一对黑色的、几乎被阴影遮蔽的骨翼，沉重地拖在他身后，毫无生机。只是见到一点翅膀的真容，Sam就像是听见了地狱无数怨灵的低声诅咒。

　　他想要逃离、想要离这个暗色的Lucifer越远越好。只是小小地一步后退就好、只要一小步。

　　Sam回头，看到微笑着的晨星，却还是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

　　“到我这边来，Sammy——”暗色的Lucifer又开口了，双眸闪出不稳定的莹蓝，这次的嗓音更加忧虑焦急，“过来！”他低吼出声的时候，Sam竟好像看见了墨蓝色的火焰从他身后窜起。

　　他惊得后退了一步，双足都踏上草坪的那一刻，整个门内的世界都坍塌了，从脚下的地面开始，渐渐碎裂成虚空。

　　Sam失去重心，向下坠落，他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那个艳红色的苹果的幻象也破碎消失了。只有Lucifer向他伸出手，可也没能挽住Sam的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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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看来，不过几秒钟时间，Lucifer和Sam同时慢慢站起来，动作同步，分毫无差也无。站稳身体，Lucifer脸上紧绷严肃的表情差一点就演变成轻松的微笑，却在下一秒成了彻彻底底的惊慌。

　　Lucifer顾不上平衡，好像想要伸手去抓什么东西，向前扑去，却恰好撞上Sam站得笔直的身子，两人一起倒下去。磕在地上、打翻阵法中央蜡烛的瞬间，两人眸中空茫的神色与星空的色彩一并褪去。

　　“怎么了？”

　　“还好吗？”

　　几人的惊呼同时响起，Lucifer垂着头从地上起来，轻轻摇头：“失败了，他没通过。”

　　Michael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他没通过？Sam Winchester是你的伴侣，没错？”

　　大天使的意识并非没有屏障阻挡，Michael还记得，在他们初学魔法之时，Lucifer发明了一个小技巧。四位大天使一起试验着在自己的意识中设立了几道屏障。

　　如果是不了解天使本人的人想要潜入他们的意识，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三个幻境。

　　“他没通过。”Lucifer轻声呛咳，随后竟慢慢变成窒息般的大笑，“第一个幻境，他输在第一个幻境。我的伴侣——我的伴侣！”

　　“Sammy，没事吧？”Dean挣开Castiel的阻挠，抢上前去，扶起Sam，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意识到短时间内Sam还不会清醒，就回头质问Lucifer。

　　Castiel却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沉默地摇了摇头，看向笑得越来越歇斯底里的Lucifer。眸中闪烁的光不知道是同情，还是纯粹的悲哀。

　　“他从没真正看见【你】是谁，Luci。”Gabriel强硬地踏进法阵，把Lucifer拉走，“这不是任何其他人的错，这是【你的】错。”

　　这句话总算把Lucifer从疯狂的笑声中彻底打醒。Lucifer微微眯眼，近距离盯着Gabriel。Dean从未见到过Lucifer脸上有这么外露阴沉的愤怒。

　　“你说……这是我的错？”Lucifer语调平静，甚至还有些阴沉的甜蜜感，可配上他眼中酝酿的风暴，就比大发脾气还要更加可怕。

　　Michael花了全身的定力才没有上前，把Gabriel和Lucifer二人分开。现在激怒本来就在怒火劲头上的Lucifer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他相信Gabriel知道他自己在做些什么。

　　“从头到尾，发生的所有事情，又有哪一件没有你的影子？”Gabriel完全没受到Lucifer的影响，继续说道，“从天启、到Leviathan……你该停止装作你是唯一的受害者的样子了，Luci！”

　　好吧，Michael收回前言，Gabriel根本就没有半点分寸。

　　“注意你的语调，Gabe。”Lucifer却好像忽然被抽干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伸手扶住桌角，低声道。

　　“【你】，没有让你的伴侣看清你的真面目。”Gabriel一甩手，一边后退，一边甩出自己最后的问题，“是因为你不愿意承认你做过的事情，还是你害怕知道了你真实的样子之后，Sam会离你而去？”

　　可悲、可叹，却也没什么可同情的。Gabriel毫无留恋地摔门而出。

　　Dean也扶着Sam，和Castiel一起走出地下室，紧接着是Raphael。Michael局促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也离开了。

　　徒留Lucifer一人面对着燃尽的烛火，和早已被破坏的五芒星。Lucifer呆怔片刻，握住桌沿的手越掐越紧，指节泛白。

　　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泄愤地大吼一声，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好像感受不到手指上的疼痛，Lucifer慢慢跪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正前方。

　　面具戴了太久，已经忘记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欺骗成性的骗子，高明到连自己都骗过了。

　　这根本就不是Sam的错啊，Lucifer苦涩地笑着，将渗血的手指伸到眼前，直到距离过近、视界模糊为止。忽视掉隐约恼人的刺痛，Lucifer屈伸手指。

　　所以Sam想象中的Lucifer是那个样子的，温暖、光明。

　　不奇怪，毕竟这就是Lucifer一直以来想要Sam看见的。

　　但手上的苹果……是什么？是象征Lucifer的原罪、还是招惹祸端的诱惑？

 

　　☆、回首（一）

 

　　“是【你】，没有让你的伴侣看清你的真面目。”Gabriel一甩手，一边后退，一边甩出自己最后的问题，“是因为你不愿意承认你做过的事情，还是你害怕知道了你真实的样子之后，Sam会离你而去？”

　　可悲、可叹，却也没什么可同情的。Gabriel毫无留恋地摔门而出。

　　徒留Lucifer一人面对着燃尽的烛火，和早已被破坏的五芒星。Lucifer呆怔片刻，握住桌沿的手越掐越紧，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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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则第一条，当魔鬼跪倒在地、面露痛苦的时候，他不是在悲哀自己的失落，而是在做出决定。坏到、连魔鬼本人都不得不犹豫挣扎的决定。

　　LUX的地下层空无一人——

　　Lucifer踉跄地推门而出，没有选择面前的楼梯，而是转身，继续往走廊另一端走去。黑色的门板上雕着金色的数字标号，一号、二号、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