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南宫慕]Fall(无逻辑非情节流) 作者:凤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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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从不抽烟,对这种味道也没有什么好感。拽开领口推开窗,颓废的烟味也随冷风灌入消失得一干二净。
单调的机械音循环不停。
身后的男人瘦得皮包骨头,乍看下就是一具干瘪的陈尸,颈部戴着一个标有数码的项圈。他向前俯身,同时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姿势慢慢地把烟头摁在一张手稿上。
屏幕对屏幕。
他不紧不慢地展开纸张,中间一个日期被烫出了洞,捕捉到对方鼻翼的翕动确认他看清楚了,纸张很快成为了碎片。
“很不错的日记,索勒里。”他不带赞扬色彩地说,“尽管——从开始,我手里只有两三张,但我相信,如果写成小说,肯定会是值得一读的作品。”
后者开始颤抖起来:“你……想怎么样?”
“哦,有点好奇故事的结局罢了。凡是业界的人都想一见药师的风采,我也不能免俗。”他说,“其次,我也想知道邙者能用笏家这步棋走到什么地方,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你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从开始。”
……
附近有一座天主教堂,离得不太远,站在顶端很轻易就能发现巴洛克式的尖端。
南宫神翳扶着栏杆站在平台视角最好的地方。
这一带只有一两个住宅区,与别地的热闹相比安静的多,但噼啪的鞭炮在将近零点时也没有中断过。除夕夜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也不想融入。
和早年的除夕没有太大的区别,母亲会装扮得如同女王去参加年会,父亲照旧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就这点来说人人惧怕的光阴还真的像是没有流逝过。
十一点十分。
照例删掉了敷衍性质的群发信息,他认真写好给醒恶者姥无艳及姬小双等人的祝福语按了发送,退出界面时不经意扫到联系人中的三个字,难得发了会怔,刚准备输入就收到了新的来信。
“新年快乐,是病人的别忘吃药。水饺包多了手酸,懒得打字,别想因为字少克扣我今年的公休!”
萍生在抱怨总会扬起眉毛,这个神态如油彩画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他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心口涌现一股躁动——但这个时候一通电话的确不合时宜。
冷静了三秒钟,他编辑的回复同样简短。
“同乐,记得早点睡。”
银花盛放。
起初只是那样小的一个光点,半秒后也只是几道散开的光柱。这样细小的火花,却成为一块块研磨成碎粒的水晶,流星般从天空的最中央散落到四面八方。
如同对生活的最美礼赞。
……
认萍生在假期后回到了翳流,全身心投入了研究的后期阶段,以致技术部成员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高强度的工作。
十点时研究室的门开了,他听到响动从文件堆里抬起头。
“休息。”南宫的手还搭在门把上。
认萍生无奈地起身:“我以为在这件事上你会比我更加着急,怎么好像有点不在意了?”
南宫好看的唇角一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月至少有十个人坦言这种强度超出了负荷,从个人角度我也并不希望你这么拼命。你好像忘了我们的合作关系?”
“让你这个工作疯子进实验室?麻烦发发慈悲,我还想多活几年。”姬小双第一个就会杀了他的。认萍生从桌后绕出来,解开白大褂扔在椅子上,想想没什么心情再做下去了,干脆地关灯落锁。
他们面对面站在走廊里。他挨过来。
微凉的拇指指腹挨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正好地揉按着,亲密到暧昧却又无法抗拒:酸痛一丝一丝被驱散,相触的皮肤微微发热,就像全身被温暖的水流所包围,宁和得让人欲沉入酣眠。
认萍生闭起眼无力地靠着墙,双重的疲惫感失控地在体内流窜,索性放任自己完全地沉迷进去。“我想了两个月。”他低喃。现在是两月底了,距圣诞节两个月。
“结果?”按摩完,他端详着他的神情放下手。
“你说呢?”认萍生脸上还有未褪尽的困惑和怔忪,睁开的眼睛似乎一下汇聚了这世上所有的光,璀璨得引人惊叹,而这些夺目的神采迅速陨落,顷刻化作一片荒芜。
距离太近。
近得能看清楚那个柔和到没有任何迫人锋芒的眼神。
但又那么像一把刀。
这两个月,他想起亡友混在瓦砾堆里找不到踪迹的遗骸,想起那本日记上的最后一行字,想起暗室里面目全非的天来眼,又想起那把暗淡失色的小提琴,从来没有点亮过的蛋糕蜡烛。还有其他的,关于南宫神翳,关于翳流,很多很多。
做什么事情都要承受代价,现在他已经在品味了。
他握住他的手腕,短促地笑笑:“我相信蛊皇的理解力和观察力,自己猜吧。说出来对你没有挑战性。”
——但凡是秘密,都不会掩藏太久。
何况再也没有隐瞒的意义了。
手腕上的力度一点点加重再一点点放松,他手指下滑到指根处,然后一下抽开。
“我明天不会太晚的。晚安。”
“晚安。”
空洞的脚步声被抛在了回廊中。
他又一次听到隐约的哀鸣声,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条走道中隐藏的晦暗阴郁通过每一处弧形面上传递到外界,连早就没有刺鼻气味的涂料里都泛着血腥味。
四月,翳流针对邙者的一系列行动展开,步步设计精确得连参与计划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认萍生周末往朱痕那里打了一个电话。
“你怎么想的?”
认萍生打了个哈欠,把塑料袋里的粉末倒进杯里搅拌开,苦香从深深浅浅的棕褐色漩涡漫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他端起杯,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喝了一口速溶咖啡,“记得前几年的大量生产处方药的废弃药厂吗?提取麻黄素的事也有邙者的一份,受害者不下少数。”
“借力使力,是个好主意。”对方思考了一会,然后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慕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变得……嗯,有点可怕?”
“是啊,你要当心了,上次背后带着阿九阴我一把,这笔还没算呢。”他握住手机,指节发白,“下次再聊吧,我还有点事。”
——
五月,邙者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前一个星期事务较为繁重,会议室的灯常常亮到十点多。他有点头疼地想,一个工作狂通常不会吝啬用喝药的时间去敲击键盘。偏偏工作狂是他的病人……无论处于什么立场。
尽管一切迹象都表明他的精神状态在好转,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南宫神翳一个人出神的次数在增多,虽然能短时间内布置一步步精确无比的暗局;有时候他会错以为他在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听的到呼吸,虽然地上仍然有一道影子。
认萍生停止转笔,把视线从屏幕上收回来,整理好最后的文档拷进优盘——晚上高层有小型的庆祝会,反正坐了一天也应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他难得哼着小调,咬掉半个三明治,看差不多到了时间,关门走出去。
他没有找到南宫神翳。
会议室的座位是空的,拉着窗帘,只有三两个人还在讨论着什么。
而长廊第三间房间……认萍生面无表情地转了转门把手,门从外面锁上了。
自他来的那天直到今日,这里都浸没在令人不安的幽暗中,他无端感到烦躁,在黑暗中站得笔直,又无意识地挪了挪步子。
一线光模模糊糊地从最深处透了出来,曾经持续不断的呜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去,而那种不安的感觉还在,随着他向光源走近的每一步加深。
门是虚掩着的——
他没想太多,走进去。
犹如好奇的人,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
认萍生顺着房间右边通往上方的楼梯到了最高处的平台。
楼梯是螺旋状的,他不清楚往上走了几层,回过神才发觉风打在身上有点凉,因为出了点汗,后背的衣服也透着湿冷。
他知道南宫神翳在这里。
他也确实在这里。
他不明白他在看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横竖不会是教堂的尖顶和来来回回的、蚂蚁大小的车和人,也不会是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飞机和巨型广告牌。
天色已经彻彻底底暗下来,高架上带状的车灯刺目得厉害,余光沿着他的背影描出很淡很淡的轮廓,也衬得他的身影更加暗沉。他就站在栏杆那里,双臂倚着栏杆,上半身稍稍前倾,仿佛风再大一些就会被吹下来,像一枚枯叶被秋末凄厉的风给吹下来。
……这是感觉带来的欺骗和幻象。他重复说。
是吗?他问自己。
他像在另外一个已经被人抛弃的空间。
没有光,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甚至虚无到连谎言这件必需品都不需要存在。
“……萍生?”
一阵持续不断的强烈的抽痛通过空气和皮肤刺入了心脏,他如灵魂出窍,不受控制地上前,从身后——
抱住他。
用尽全力,不留一丝空隙。
他没有血色的双唇动了动,悄悄念了两个字,把下颌搁在他肩上。
好像骨骼都撞到一起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身体线条都鲜明得让他刺痛。
被抱住的人本能地紧绷了一下:“认萍生?”
“没吃药的病人很麻烦,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找人,等下全给我补回来。” 这一次,他的微笑惊人地漂亮,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疯狂。“晚上庆功宴,不去吗?”
庆祝会上认萍生只沉默地喝着酒,听他们说原来平时一本正经的认医生是个酒鬼也只是笑笑。
然后又有了这样一个传闻,说认萍生酒品糟糕,喝醉了随便抓个人就会抱上去。
在他看来这传闻有两个需要纠正的地方,第一,他酒品相当之好,好到喝了很多还能演戏瞒过南宫神翳,第二,从本质上说那是有预谋性和针对性的犯罪,根本没随机性。
那天夜里很晚的时候,他看到南宫所看到的东西了。
海面上飘荡着粘稠的红,一艘勉强可以辨认清楚的船只在惊涛骇浪中起起伏伏,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暴才能画上休止符,不知道会不会被下一个浪头吞没,像现在的南宫,像现在的他自己。
他的视野很模糊,看不到结局,眼眶因不断攀升的痛感变得湿润,血液都在燃烧。
其实很疼。
但还不够疼。
所以他没有喊停。这很疯狂,但这确实是目前他最渴求的东西。
他还看到其他。
那失踪的十三个人。就在下面,他们几个小时前相拥的平台正下方的房间里。
还有更多人,被编上了活体实验的编号代码,思考的权利被剥夺,像一个个机器人一样齐刷刷转过头,没有了灵魂。
一本发黄的笔记和一张撕坏的全家福。
一个把儿子当做试验品的父亲。
一个……最成功的实验体。
还有他自己,涂抹了无数遍消毒液,搓洗得发红,却永远洗不干净的双手。
☆、(8)hankering
(8)hankering
从人的本性来讲,原没有什么廉洁和羞耻这回事,没有什么正当与非正当,没有什么愉快和悲伤,也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这正像盐是给肴馔以滋味一般,‘意见’这个东西是给事物以种种不同的性质。(《苔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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