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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 作者: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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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布衣生活

  不过很快,大约不过零点零一八秒,他突然想起张颂奇说後天会回来。真的是後天吗?还是会在不同时间?在这种种揣测以後他只想赶快回家睡觉,然後天亮了,暗了,又再亮起,时候到了就不用再去怀疑。
  猜测是很痛苦的,在注意到了以後,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细节真的是千丝万缕。女人的气息是很奇怪的,无需太过亲切的接触,即便是肩碰肩的靠一下,也足以教似有若无的甜蜜气息缠绕不休。散散的,就像蜜蜂所追逐的花粉,一阵蜜糖的甜美使人晕眩,孜孜不倦的猜着哑谜,这又是在何日何地所沾上的气味。
  这种没了期的推理是毫无意义的,大概是为当初高估了自己的包容而降下的惩罚,无日无夜的嘲笑着这种自以为是的幼稚,那残留下来的遗物只有着荒诞而丑陋的形状。每一个半夜来临,随着水声轻轻对镜抬头,都不禁为其所映照容貎一抖,吓得刚被抺得乾爽的脸上,又浮现起恶梦当中的流下过的汗珠。
  所以不要再去多想了,除了在触手就能确认到对方正在身边的日子,其他的时候罗洁诚根本很少走到街上。上班,回家,日常的生活只在那两个点上不住穿梭,就是新闻里提及再多新鲜的游乐点,以後也应该再与自己无关。
  对啊,应该要尽快回家吧。街上有太多的妖怪,入夜未免会教人觉得鬼影幢幢,坏人、车辆都是危险的,就遵重老师的教诲连街头的小吃也不瞄一眼。累了便就睡倒,忘了吃饭的时间也不要紧,反正没有人知道,回到家里就安全了。
  渐而他养成了低头走路习惯,改善了閒来无事就乱瞄的目光,视线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放出去,时间到了就一溜烟的收起来。罗洁诚慢慢就会开始习惯了,然後觉得舒服而自然,毕竟想要付出就不能抱怨,否则只会成为令人望而生厌的无用鬼。
  他已经不想踏出去了,就躺在这里静静的腐朽好了,吓怕目睹尸体的人,让对方为着苍蝇和蛆虫尖叫也不错。他正是仰天笑着,门铃就响了起来。
  罗洁诚累得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了,於是就这样让发荫後垂,光着额头去侧耳去听渐渐走进门来的滚轮声。
  「你在家吗?」那声音渐渐由远而近,走到他房门前时,却又变成了笑的影像。「啊,原来在这里。」
  他似乎是欣喜的,朝天举起手来让对方牵上,什麽话也不说,让那人自然的走过来,或许就坐到床上去,在他的身边摸他的头发。「嗨嗨,怎麽会在睡觉的呢?」
  天气有点凉了,还没有注意到时间,窗外的秋意却已随风吹到室内,闭上眼来,偶然教那一片片舒爽的风擦过也不错。手指带着人体的温热点点而上,明明是一样的温度,那又是那麽的特别。若是如此虚度一生也不错,罗洁诚已经开始明白到,世上为何会有让主角一生一世睡着的故事。
  那本来是幸运的祝褔,受了一点干扰却变成了咀咒,那是谁干的好事呢?或许王子才是罪魁祸首,好顶顶的把荆棘斩断,让日晒烤烫了地板,不得不迫着从梦幻当中醒来,刚睁开眼就想重新闭合。
  「喂,别再睡了。」因为不干自己的事,所以才能乾脆地伸手去摇。张颂奇凑近他的脸笑着,很快就给罗洁诚改了一个新的腻称。「喂喂,起来了,猪。」
  「不要。」罗洁诚故意模糊了声音,装作所留恋的是其他事物。
  「怎麽总是我在喊你起床的?」张颂奇大概是想起某些往事了,不期然的失笑起来。下一秒却把人一翻,滚滚的肉体离开了压过的床垫,勉强让出了半床位置。「哼。知道我厉害了没有?」
  首先感到冰冷的是脚踝,然後是全身,石头造的墙壁大约不懂得留下一点温度,才一碰就要夺取所有残馀的体温。罗洁诚却不说什麽话,只是感受着对方躺过来的重量,分享着一个枕头的滋味。说是逃避也好,懦弱也好,因为需要所以才会长出壳来的吧?看那脆薄的一层,其实一受压就会连同身体变成肉酱的了,即便是如此却也能感到安心,窝里头亦会有愉快的事。
  他才刚适应了不再出门的日子,张颂奇却又开口提议:「那,明天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42
 
  在海边的气息吹袭过来以前,小小的白色房车弯入了绕道,随着山脉而行的柏油路失却了都市中整齐而直向的强势,在白白的树影下不免会晃动出一种错觉,彷佛自一开始就随着青山而生。
  黑腻腻的油光在车窗下输送着,无边无际的蓝沉深而抑郁,大概是出於这样的心情到来的缘故吧,往天边细心的找,即使只有一眼的缘份仍能发现夹杂在嫩白之中的乌云。
  罗洁诚感到有点郁闷,或许是出於车途迂回的关系,在那曲折的风雅间不免生起呕吐的情怀。脸色青白的,铰动了车窗的棒子,伸手的同时亦惊讶原来不是时下流行的电动模式。大概是不知从何处租来的车辆的缘故吧?罗洁诚没有考量到这是否张颂奇名下的汽车,是因为那个人在此地连落脚的房子也没有,现在正寄住在自己家里的缘故。
  虽然不知道那是否谎言。罗洁诚想把头探出车厢外去,突然又想到曾被告诫过这是十分危险的一回事,其实自己没有作出过尝试又怎会知道好坏,然而他仍是带着一副犹有馀悸的表情缩回车窗後去。
  要到哪里去呢,不会下一秒就冲下山崖,冲到树上再掉到水中去吧?许多过许曾上过新闻片的细节又在罗洁诚的脑袋内重新剪辑起来,潜而默化的变成了自己的故事。要是这样倒也不错。罗洁诚看向正在稳定地掌持着方向盘的张颂奇,清楚明白到这不过是被午间太阳晒昏了的妄想。不过即使被说成逃避也好,这似乎真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最少可以无疾而终。
  现在把这种想法於人前倾吐,大约会被评定为危险份子而受到敬而远之的礼待,一个像黑洞般的人物应自知无法受到群众热切的欢迎,毕竟他吞噬别人同时亦毁了自己。
  车一直在输送带上游走着,偶然一点颠簸会使张颂奇扭头来看他的状况,而罗洁诚总会摆出一副没事的模样轻松笑对。他突然又想起学生时代常常会被强迫到这一带的海滩上作秋季旅行,三五成群的呆子在冰冷的风擅抖并忍受沙砾的刺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天不用上课,又可以穿着便服来炫耀自己的品味。
  也便是在这条路上吧,无所事事数着行经的车辆共有多少,其实那是一辈子也算不清的事,不过是出於无聊。年轻的时候总被人用怀念的目光告诫,要珍惜在这种日子中的一言一行,现在倒知道了再是珍惜也无用,就是小心翼翼地过日子,日子也终会过去。
  他看过一些小说中把爱人封存到玻璃瓶或是冻在冰块里的记载,那无疑是出於理想主义,想要把那一息间的情怀久留。其实过去了就是回到同样的地方亦只能得到追忆的安慰,妄想重塑昔日的美好亦是空谈,只会落得痛苦而已。啊,要是车子不扭弯的直直驶到海里去多好。
  是出於何种的心情才在一起的呢?男人总是勉强自己不去计较这些,最後只好永远地落得不明不白。在下车时不意的碰触教罗洁诚知道了对方的温度,可这又如何?每个正常人的体温都保持在三十七度。
  已经变得有点冷眼旁观了,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亦无意动一根指头变更对方的摆布。随着张颂奇的心意走到白阶梯上去,两旁成对称的楼梯往中心斜向形成梯形,依靠的那面石壁空盪盪的,出於美观亦只好挂块鐡板子去记载其来历。
  罗洁诚抬头望向中心竖立的巨大十字架,非常的洁净没有留下一点雨水的污痕,天空盘疑着翅膀末端沾黑了的大鸟,走到石梯的尽头是一片青嫩的草地,或许是出於心情的缘故,这麽一个美丽的地方原来却是一块古老的坟地。
  四下无人,而这时张颂奇亦拖起了罗洁诚的手,渐渐往某个目标前进。一段小石路,几个古老的坟墓,有时候亦设有黑润的石椅供人歇息,不过张颂奇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行走的时候罗洁诚低头打量着他所送出的戒指,好端端似乎已成为了手的一部份,在与他见面时张颂奇总不忘戴上这份礼物。
  或许人心是难以猜测的,所以才需要通过有形的事物去估量真心,必须或者义务,只有如此那颗猜疑的心才会止息。可心脏却总是忐忑的在跳的,越来越多虽要确认的证明只会消耗感情的长度,罗洁诚是一个懦夫故而懂得保护自己,只要去承认了以後大概也会不再痛苦。
  只是以後如果有那麽一个人,当面直斥自己的卑贱,大约亦会陷入无以复加的惭愧。不过同性的恋情既然是不为人知的,所以亦无需有这样的烦恼,庸人自扰而已。
  「到了。」突然张颂奇他这样说,害罗洁诚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在别家的安息之所上。
  「喂喂,小心一点。你没有事吧?」奋力抽起他的胳膊,张颂奇一脸担心的问着,稍为拍一拍背上的尘土,又教罗洁诚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坟墓上。「就是这里了。」
  「你要让我看什麽东西?」那是一座体积庞大的坟墓,长方形的石台上放着个小一号的石箱子。箱子的颜色带点红斑的,异常鲜明的与表满青苔的台子区分开来,巩固又坚实的空间是某人最後的家园,没有纹饰没有标志的,只有潦潦几圈与一点数字,总结性的慨括了生命的限期。
  罗洁诚不知道这座东西的价值,只好疑惑地用眼神向身後的那位发问。张颂奇悄然凑近而上,就贴在罗洁诚的背上,摸上他的手,用稍带低沉的声音述说事实:「以往妈妈常会带我来这里,这儿是她的祖先长眠的场所。」
  「诶,为什麽?」注释越多越教人搞不清楚他的用意。
  「那里面是个军人,大概是认为这样就可以受到神灵的庇佑吧?」张颂奇巧妙地一笑,一下子又把问题抛回给罗洁诚。在微风中的幽静处把人环抱,就让他细想此事的意义何在。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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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你迟疑不决,明知投身的後果仍去坚持只会太傻。
  智者或是愚者,你要从中取舍。
  他已经抬高了手,带笑伸向月台上的你,
  而列车在下一刻便要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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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一直思考太多事情的後果,有一天,他生病了。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免头昏脑涨,而电话的铃声却又恰时响起,在那一刻,他只感觉到很悲惨。
  「喂?」不过罗洁诚还是拿起了电话,当开始珍惜每分每刻,自然就变得可悲。
  「怎麽了?你的声音怪怪的。」虽然间隔很远,可凭着那一条脆弱的线却能马上知道天边海角以外的事,罗洁诚听了也只是笑笑没表示什麽,因为那并非具体的声音所以没有传达过去,他们之间始终有大的距离,难免会有所局限。
  「没有,你那边工作怎样了?」只有开口才知道,而且也不能肯定那是否属实,或许只落得难堪而已,问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罗洁诚想像着张颂奇得以暪天过海的得意表情,一边却注意到电话主机上那星点污渍。
  改天再换一部吧。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罗洁诚抿嘴感受着唇上乾燥起皱的皮,一想到这很难看,便忍不住夹指去撕。毫毛以及细末在日光的影照下无所遁形,他看着这些,不觉喉咙发痒,缓声便咳嗽起来。
  掩住的半边听筒大概没起任何作用,那边马上传来了追问,你没什麽吧?觉得怎样?可能因为是越洋而来的声音,所以听来总显得十分模糊而梦幻。最後以什麽理由敷衍罗洁诚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下意识的又聊了点琐碎的东西,然後匆匆挂线。
  罗洁诚都不懂得为何要隐暪这事,大概是出於对方独自保有太多的秘密,自己若不在这件简单的事上表现得隐诲一点,只怕心理会不平衡。他就是再会推测与猜想,只怕这刻亦无法懂得罗洁诚的心事,或者从来就不曾去理解过,因为绝无这样的必要。
  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容易感伤,以为天下人都应当有读心术的本事,稍一有一不合自己心意的行为出现,当即变得歇斯底里。药箱里并没有合适的药,罗洁诚掉下的空盒子随即被他的脚步踏扁,值得庆幸的是在怒哮与尖叫以前他已经爬到床上,贴在墙边的角落默默无语。
  在半梦半醒间,依靠蒙胧的视线他开始数起天花板上的污渍来,不知是从何年何月开始落下的污垢渐渐变得明显,或许只是一只昆虫的尸体,亦足以使楼房跌价。毫无关系地罗洁诚又想起了当日在坟前的对答,在那以後张颂奇也没有说出答案,只是用着难堪的姿态从後环抱过来,然後默默的朝向远方一直吹过来的流云。
  注意到枕头上的一条头发,短了一截的,并不属於自己。在闷热中罗洁诚了一下身,刚驱走的热气放从右侧滑去,马下又在身下结集起来。如果有一天发现的是又细又长的头发又怎样,会不会为了找出它的主人是谁,而气得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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