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一梦 作者:檀英倚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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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他猛地住了口,张起灵靠的太近了,再说话他几乎就会吻到他,甚至有一瞬间,吴邪觉得张起灵似乎要咬住他的唇了。
然而男人用力的咬了咬牙,克制着自己慢慢离开他,他的眉目低垂,所有的情绪都掩在眼底,面上平淡,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转身离开。
吴邪愣愣的站在原地,看张起灵孤独的背影慢慢走上楼梯。
吴邪心中刺痛,跑过去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昏黄木制楼梯上,张起灵回身看他,逆光的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伤痛。
吴邪叫他,“小哥,你怎么了……”
张起灵的目光模糊不清,声音轻的像怕吓着他,“你要走吗?”
“什么?!”
“不要走。”
“……”
“吴邪,不要走。”
全然不像张起灵的卑微祈求的声音令他心疼欲死,吴邪急走几步站上低一级的台阶,用力环住他的腰,“我不会走的,小哥,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听到承诺,肌肉僵硬的男人似乎终于略略安心,有些手足无措的回抱住他。
吴邪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下决心挑明,“你不要误会,我今天其实是要去找——”
“不要说。”
“小哥?”
张起灵摇了摇头,低头吻在他发间,“我去做饭。”
他脱出吴邪的怀抱,越过他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楼去了厨房。
张起灵打开房间的灯,站在小而旧的房间里发了会儿呆,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有吴邪的味道,每一件东西都能令他麻木冰冷的心平和安静。
可是这样的地方如果没了吴邪,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张起灵伸手,慢慢将墙上挂着的风筝摆正,心下五味杂陈。
他确实想听他解释,听他说自己与张云奕全是计谋做戏,听他说自己对那个男人并无感情。
可是他又害怕听到。
万一那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万一吴邪真的存留着对他的心意,万一……他决定离开他去找那个男人……
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已尝尽失去的痛苦,难得的留在吴邪身边的安稳生活,他宁死都不愿失去。
所以他不想知道那答案了。
不管吴邪喜欢谁,也不管他对张云奕有没有其他心意,他都不想追究。
只要吴邪还肯留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吴邪倚在厨房的门上,看张起灵娴熟在案板上切菜,刀工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强大冷酷贵为张家族长的男人,如今竟甘心委身于这件破旧的古董铺子生火做饭,吴邪没办法抛下这样的他去找张云奕。
心中涌起强烈的情愫,吴邪慢慢靠近了,从后面抱住张起灵,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张起灵不料他突然这么做,下意识拿远了菜刀,简短的叮嘱了一句,“小心,刀。”
吴邪抱得更紧,忽然不管不顾的道,“小哥,我爱你。”
张起灵的心突突跳了几拍,整个人僵硬在吴邪的拥抱里。
吴邪仍然不罢休,大胆的咬他的耳根,重复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
张起灵的身体紧张都快碎了,“知、知道了……”
吴邪撇撇嘴,又是这种回答……
张起灵见他突然不说话,怕他是生气了,努力憋出一句话,“晚饭……马上好……”
吴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副拿他没法子的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也饿了。”
说完快速的偷亲了他的侧脸,笑嘻嘻的出去了。
案板上的切菜声却好久没再响起,张起灵刚刚其实是想对吴邪笑一下的,可是时间太久,他的脸已经僵硬如面具,笑似乎是件很难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只要待在吴邪身边,他早晚会再次学会微笑的。
他非常确信。
所以他定要治好吴邪,也定要找到成为寻常人的办法,到老了,头发花白,还能跟他携着手一同死去,漆黑的黄泉路上不至找不见他。
与他白首偕老。
张起灵这一生真正称得上是愿望的,只有这一个。
所以他绝不能放手。
今日他的人并没有截到张云奕与汪家谋划的刺杀,具体情况还需调查,若是让他找到了张云奕……
雪亮刀刃折射清亮冷光划过他的眼睛,映出冷酷无情的猎豹般的眼神。
那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手染血腥。
在张起灵不动声色的暗暗调查中,日子仍旧过得平稳无奇,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张云奕的尸体,在优雅山涧里铺了一地血腥,模样惨不忍睹。
张起灵微微皱眉看了看他身边汪家人的尸体,静默了片刻之后叫人替他收尸,好生安葬了。
此事,他并没有告诉吴邪。
当然,吴邪也再也没有接到张云奕的联系,对他来说,那个男人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不过他想,这也许反而是件好事,也许那个本就无牵无挂的人早就放下了当初的一切,仍旧像百年前一样四处游山玩水,玩世不恭的嘲笑着世间百态。
玩得高兴了,就会连自己,连那些前尘往事一并忘了。
有时候想起来,吴邪也会觉得歉疚,只希望他在别处能够安好,仍旧过得潇洒恣意,无拘无束就像长风。
再无牵绊。
作者有话要说:
☆、决心
春来秋往,又是一载。
这一年,除了胖子雷打不动的经常跑来找他玩,给他带些奇奇怪怪说有奇效的药物之外,偶尔小花也会过来,跟他坐在院子里泡茶聊天,倒也文雅的很。
不过比起小花,吴邪其实更愿意见到胖子。
那个死胖子天塌下来也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被他拆穿身份后也仍旧没事人一样对待他,吴邪也可以假装自己仍然是初入鲁王宫时候天真无邪的傻小子,跟他扯皮斗嘴,没个正形直到玩过火了咳嗽起来,让小哥冰冷的目光来回扫射个遍。
张师禹对他怒目而视,然而几秒的沉默过后,他的目光渐渐软下来,满面风霜的脸上现出惋惜神色,不断地摇头道,“这于他,未免太过残忍,吴邪,我也……下不去手。”
吴邪倒变成了那个安慰他的人,轻声劝道,“先生倒是比起寻常张家人来说有人情味的多了呢,吴邪与先生也算是百年故交了,最后一个请求,请先生务必答应,相信我,事到如今,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张师禹抬头看他,忍不住问,“那你呢,你要早早的离开他了,难道就不难受吗?”
何止难受,吴邪的心痛得像要死去,勉强撑起笑容,却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刘伯真是个很好的人呢。”
张师禹不知还能如何相劝,理智告诉他吴邪提出的确实是最好方案,为了张家,为了天下,为了张起灵,但是也许他生老病死占用寻常人的身体已经太久了,连感情也如世俗,明知是最好结局仍然无法感到高兴。
他善良聪慧的小少爷,命未免太苦了些。
受尽苦楚换来的与心爱之人相守的时光,甚至不到一年半载。
张师禹无言的沉默许久,才放弃般的慢慢道,“何时行动?”
“近几日吧,此事还需详细规划。”
“此去如何能瞒得过张起灵?!”
“用药?”
“不可能,以张起灵的警觉,你断断做不到在他身上下药,若是失败一次,以他的性格,断断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先生既然能做出暂时压制张起灵所犯顽疾的药物,那么……暂时引起的药……是不是也可以研制?”
“什么?!”
“若是可以做成无色无味形同烟雾的当然最好,”吴邪狠了狠心咬牙,“过去我见他犯病时候身体痛苦,绝对可致无法站立的地步。”
“……我权且一试。”
“多谢先生。”
“你……还真狠,他的病是因谁而得,你不会不知道吧。”
吴邪勉力克制心痛,强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次过后,也要烦请先生多多留意他的顽疾,若有治愈之方,定要尽早为他使用。”
张师禹看他苍白着脸色,明明心痛难当仍要倔强掩饰,不忍道,“这是自然,你放心吧。”
想到要与张起灵永久别离,吴邪再难维持笑脸,他低下头,现出疲倦神态,“多谢。”
张师禹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是我代张家人说声,多谢。”
吴邪苦笑一声,这些“张家人”里,一定没有张起灵吧。
小哥若是知道了他的计划,一定连眼睛都会血红,恨不得杀了他吧。
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家,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生活,就要被自己毁于一旦了。
不过他不会让他记得,只要他忘了,就好像他从未得到这所有一切,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没被记住的梦,他便不会如堕深渊,疼痛难当了。
就让自己成为他不小心遇见的,一场幻梦吧。
“你们二人一同生活已时日无多,你……好好珍惜吧。”
“嗯,我知道。”
“夺去记忆也不是万全之策,像你……在极端情况下仍然能够想的起来的。”
“只能请先生多多照拂了。”
“你……可还有什么后事交代?”
吴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模样天真平和像是在烦恼今天的晚餐,不久便笑了,目光清亮的回答,“好好照顾他。”
张师禹点了点头,“小少爷,”他的脸上忽然现出痛苦神色,“对不起。”
明知他是去送死还要助他一臂之力,张师禹忽然从心底痛恨起自己是张家历代见证之人的身份,他忽然想起百年前做戏晕倒在张家门外,原本没打算成功的计划却因为吴邪年少而倔强的坚持得以实施,他想起他救自己时掷地有声的话,想起十年陪伴间情同父子的相依为命。
人心难测,他曾那么冷静的看过古今千载,却因为那样平凡普通的感情而动摇至今。
他抓着吴邪的肩膀,拍了好多遍,仍然止不住叹气。
“对不起,”他重复着,“对不起。”
吴邪掩饰精良的面具渐渐显出裂纹,眼前的男人并非他的血亲,却是十年来对他照顾有加的长辈,他本是个吴家的弃儿,恢复记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叔舅全是另一个人的,他像是个影子,像是个替身,直到如今仍然羞于去见他们。
这么些年,他活得很累,很疼,但他没有资格向他们哭诉。
他也早就过了可以哭诉的年纪。
但是在刘伯面前,他仿佛仍然是百年前柔弱天真的少年,在外面受了委屈,遍体鳞伤的回来了,不敢告诉张起灵的时候,就是刘伯一边心疼的叹息着一边替他擦拭伤口上药,替他瞒着张起灵。
他终要陪伴自己,到最后一刻了。
吴邪想,他马上就要死了啊,跟小哥在一起的生活一分一秒的过都嫌太少,他却要去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命运何其不公,他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为什么还是不能和最喜欢的人携手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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