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剑三 羊花 藏唐] 作者:夜无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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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良久,却不见裴台月回答。陆青韭不由皱眉,却见年轻的道士怔怔地坐在马上,目光空空荡荡地望着前方,握剑的手竟然在抖。
陆青韭登时一怔。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也算是共患难的挚友,并肩闯过不少刀光剑影。然而即便是最危险的境地,乃至重伤濒死,这人握剑的右手也从来都是稳若铁石。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着实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陆青韭咬了咬牙,还是继续说完了剩下的话:“事到如今,如果你不想被他们两边人同时追杀的话,唯一的出路,就是抓住楚楼风。”
“……我知道了。”
裴台月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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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一.重逢
三一.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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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河水上,一只竹筏正顺流而下。
此河名为“夜雨”,若是在春季,两岸金黄的油菜花可是巴陵县的一大盛景。只可惜现在正是初冬时节,万物凋敝,便显得有几分凄凉。
竹筏不大,就是寻常渡口上十几文钱就能租一天的那种,用碗口粗的青竹扎成一排,构造虽然简单,浮在水面上却很稳当。竹筏的当中挂着一杆小旗,上面草草写了个“渡”字,前边则摆了一只小桌,上面有三五简单茶具。若是二三好友围坐桌旁,看景喝茶、聊天喝酒,任由小舟飘飘荡荡,倒也是美事一桩。
只可惜,楚楼风此时显然并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只急急地向前赶路。他没有雇船夫,而是自己拿了一根丈长的竹蒿,立在船尾撑船前行。
走过了薄雾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沿着河道走到尽头,就是南屏山的地界了。他从洛阳城一路逃到这里,已有整整三天两夜没停下来好好休整过,现在只觉得疲倦至极,从头到脚无一不疼。
先前为了避免旁人起疑,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往浩气方面传过消息;此番出逃也是一个人暗中为之,虽说辛苦了些,却掩人耳目。而如今恶人谷中两派势力都是焦头烂额,恐怕也难以分出功夫来搜捕他;况且他确实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早已将大部分矛头都引到了裴台月那里去,而后者早就是唐如晦的眼中钉,借机除掉他也比追捕自己更有价值得多。
只不过想到裴台月,楚楼风的心中还是微微一颤。他这件事做得很绝,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虽然裴台月未必真的就折在这里,却也绝对不会好过。
他平素薄情,又是在花丛之中游荡惯了,亦辜负过许多人。可是此时,一想到这人或许就要这么被自己害死,就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角似的,空落落的疼。
楚楼风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海——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快点回到浩气盟,找个屋子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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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行过一片芦苇荡,楚楼风小心翼翼地撑着竹蒿,不让小舟磕上水中林立的岩石。这边他以前来过,知道只要过了前面的桥,河道就会变深变宽,也就不必像现在这般费劲。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却突然看到前面不远的桥上,分明站着一个白衣高冠的人影!
楚楼风登时一怔。
剑气如虹!
他下意识地闪身躲避,那股凛冽剑气削断了那挂着“渡”字的旗杆,也顺带斩落了一缕扬起的发丝。
就在他错愕的这一刹那,裴台月已在桥上轻轻一踏,白衣凌风,便跃上了他的小舟,起手就是一式两仪化形!
猝不及防之下,楚楼风只来得及以春泥护住周身,取得一个喘息之机,与他斗在一处。二人如今是在小舟之上,无论花间游还是紫霞功的心法都不擅长近身格斗,倒都打得有些束手束脚。
楚楼风虽然是花间一脉,但是平时并没什么打架的机会,就算真的惹上什么仇家,大多时候也能凭着一副舌灿莲花的口才把人说走,实在不行还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而裴台月却是在恶人谷里历练多年,大大小小什么仗没打过,虽然对方心法压制,却并不露一丝下风。而他的剑早就被秦肆收走,现在手里拿着的不过是街边铁匠铺子里两百文钱的铁剑。然而就是这样一柄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长剑,拿在他的手中,竟也是剑气纵横。
果然,很快,楚楼风便左支右绌起来,忽的一声闷哼,到底没有躲过对方一记八卦洞玄,顿时觉浑身气息一滞,连忙反身聂云冲了出去。谁料裴台月反应更加迅速,登萍渡水拉近距离,剑式如同太极阴阳,生灭不绝。
两人从舟上斗至水中,又重新回到船上。楚楼风眼见对方立剑于前,准备施放一式万世不竭,并不敢硬接,连忙扬起手中判官笔,欲以厥阴指打断他的运功。怎料到裴台月这招只是虚晃,左手向前一送,以剑鞘捅向他的左肩!
他这一手使得阴损,正是先前在金门关上,自己一剑刺透他肩膀的伤处。果然,楚楼风一声闷哼,脸色霎时惨白,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无力地跌入水中。
裴台月登时一惊,也顾不得其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飞掠过去扎入河中,托住楚楼风不断下沉的身子。冰凉的河水包绕周身,竟让他一瞬间打了个哆嗦。
……就像那个梦。
记忆与现实霎时重合,黑暗的天空、黑暗的栈道、黑暗的河流,还有无数黑色的、狞笑的影子……自从和楚楼风在一起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几乎都忘记了那种冰冷绝望的感觉。
怀中无力的身躯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裴台月托着楚楼风的身子,向水面浮去,头顶天光温暖。然而就在两人“泼刺”一声钻出水面的瞬间,怀中状似昏迷的人居然用力挣脱了他的环抱,狠狠一掌拍在他的胸前!
这招更是阴损,专挑对方人在水中使不上力的时候下手。如今楚楼风自己借力出了水面,裴台月却是被他一掌拍回了水里。
猝不及防之下,裴台月呛了一大口水,长剑也脱了手,朝河底沉去。好在他反应够快,这里的水也不算深,一式梯云纵接蹑云逐月便回到了小舟上。再看楚楼风,哪有一点痛苦的模样?方才分明便是装的。
“裴道长也未免,太小瞧肖药儿前辈了罢。”
楚楼风笑得三分得意七分无辜,裴台月兵器已失,虽然两人依旧是面对面地站在竹筏上,情形却与方才大不相同。
然而裴台月并没与他废话,只蹲下身,捡起了方才对方撑船用的竹蒿。
“你……”楚楼风微微一怔。
白衣的道子面色沉静如水,并没有一丝慌张——此刻拿在他手中的,哪里是什么竹蒿,分明是一柄九尺的长剑!
楚楼风暗道不好,以太阴指向后急掠而去,却已经迟了。裴台月傲然立于小舟之上,手中竹蒿虚虚划过周身,周围的河水竟被他的剑气高高激起,形成一堵丈高的白色水墙。
不过是浅浅的溪流,此时波涛翻涌,竟如同大海一般!
水幕轰然崩塌,楚楼风只觉得身上仿佛被巨锤砸了一下,顿时喷出一口血来。然而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在半空中扭折了身子,踏上了那根细细的竹蒿!裴台月见状,手腕一震,楚楼风反倒借着这一震的力道,一跃而起,运起水月无间,再次朝他攻了过去。
竹蒿太长,回撤不及。裴台月硬扛了他的兰摧玉折与钟林毓秀,顿觉一股疼痛贯彻心肺,不算剧烈,却绵绵无绝。
见他也受了伤,楚楼风更进一步,手中判官笔与裴台月撤回的竹蒿相交。两股气劲灌注其中,那根竹蒿再也受不了他二人相博之力,竟从当中爆开,节节寸断。
楚楼风玄色的广袖一挥,扬起的劲风将那数根断竹带了起来,打向裴台月周身大穴。只见墨色挥洒间,天地同归,玉石俱焚!
这是势在必得的一击,谁知对方竟不躲不闪,将手中仅剩的一截两尺长的青竹向下一送,直直插在小舟之上!
“道长这是要刻舟求剑么?”
楚楼风出言嘲讽,转瞬却变了脸色——只见浩荡剑气冲天而起,通彻阴阳,两侧河水湍急,那短短的青竹竟如一枚楔子,将小舟钉在了河心!
——镇山河!
就在楚楼风错愕的一瞬,裴台月出手快如闪电,扣住了他右手脉门,一拧一拽,便将他拉向自己。在这威震山河的气场之中,任何反抗俱是徒劳。楚楼风只觉得手臂一麻,便再也拿不住笔,脚底一个趔趄,就跌进了裴台月的怀里。
这是他熟悉的拥抱,带着华山山巅的冰雪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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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二.审问
三二.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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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温柔得一如往昔的拥抱,却暗藏杀机。裴台月一手扣着楚楼风的脉门,一手拂过他周身大穴。
一股冰寒之气霸道地灌入周身经脉,楚楼风狠狠打了个哆嗦。他内力本就不足,方才又打了这么一场,此时更是半点都反抗不能。没了内功护体,他此时才觉得冷,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被初冬的寒风一吹,简直冰寒彻骨。
“咚!”得一声,原来是两人脚下的竹筏撞上了岸边的浅滩。这竹筏不过是用浸了桐油的麻绳固定住,经不住他二人这么折腾,早已七零八落,再这么一撞,顿时散了架。
裴台月见状,运起轻功将人带上岸去。没想到楚楼风哆嗦了一会,竟还有力气说话:“裴道长……武功高强,在下,自愧弗如……”
裴台月别过头去不看他:“先前那封密信,是否是你所为?”
“我要是说不是,你信么?”楚楼风一挑眉梢
“我的手段你以前也见过,不要逼我对你用刑。”
“道长如此无情,可真是让人伤心,”这等境地,楚楼风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若是你使个美人计,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说得半是轻佻半是挑衅,裴台月只听得心头火起,压抑着怒气问他:“我再问一次,那封模仿我笔迹的密信,是不是你写的?”
“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台月深吸一口气,也不再与他废话,直接走过去将人提了起来,就往河中走去。楚楼风不明所以,却并不是很害怕。毕竟方才二人打斗之时,对方处处留手,分明便是不想杀他,却没想到裴台月直接掐住他的后颈,一把把他按进了齐腰深的溪水里。
冰冷的河水涌入口鼻,楚楼风顿时一慌,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禁锢。然而扣住他后脑的那只手却如铁钳一般,怎样都摆脱不开。他越是扑腾,肺中的空气越是消耗得快,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裴台月才终于松开了手。
“裴台月你在抽什么风——”
楚楼风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头颅又沉又痛,双耳轰轰作响,扭头破口大骂。谁知还没待他说完一句话,竟是又被裴台月压着后颈按进了水里。
窒息的痛苦再一次汹涌而来,楚楼风一不留神喝进一大口水。呛得想咳嗽,却反倒吸进更多的河水,肺中火燎燎得疼。
或许裴台月真的打算这样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乍一冒出来,就把他吓了个够呛。他小时候虽然吃了许多苦,但一直被楚阳秋护得好好的,从没有一次这样濒临死亡。而竟他之前那番调笑,也是掐准了裴台月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玩了这么一出。
恐惧和绝望的比周身的河水更冷,而就在楚楼风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只捏住他后颈的手,终于大发慈悲地把他提了出来。
楚楼风这回也顾不得骂人了,四肢瘫软地倚在裴台月身上,不住地喘息着,像是被扔上沙滩的濒死的鱼。裴台月拽着他的长发迫使他面对自己,因为窒息,楚楼风的脸色惨白,眼眶却红红的,愈发衬得一双眼睛黑如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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