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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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世间之情他非不晓,甚至自他出生时,他已在书上见过如许故事,看着前人走过红尘,因情生困,因人生波,毁誉随身。
他冷眼看着那历史斑斑,总以为自己可以超脱那些,不为世情所囿。甚至,曾告诉过那历史谜样的王者,他可以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孰知今日,他却可笑地发现,原来自己终究同世人一样,犹然在意自己的存在、在意自己在某些人眼中的意义,不能不无视、不能不证明……
他是他,不是谁的倒影;他是他,不是存于神祇中的太阳之子;他是他,不是不需依靠的黑莲……他是他,只是千叶传奇。
「太阳之子?太阳之子?」长空忧急唤他,却毫无反应,就在心乱如麻之际,滂沱无边的视野中,一抹浮红自远方升起,挟着迷离魅香穿雨而来,使人屏息——
那是一抹艳红的血、皎白的绢,伞檐下,款款映着水色,彷如游走在世间的浮华与苍白之间,暗笑那水影空幻、怎奈□□凄凉?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幽幽地,那低婉的嗓音由远而近,带着熟悉的信息:
「公子,久违了。」
长空赫然抬眼,迷晃的雨线里,认出了来人:「是你……」
就在同一时刻,周遭氛围骤变,杀机逼临。
作者有话要说: 1、生我是谁是取自于「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这句。因为不少佛教典故都有提过类似句子,故就是简单提这两句。这个问题应该是没有答案的,但是一问之下应该颇迷茫...
2、从夺权那一刻开始,每一个人对千叶的不谅解就如潮海般往千叶这边聚拢,尖锐的往千叶身上刻下痕迹,聆月也好、长空也罢,或是残宗(他们确实是有立场去责骂千叶),他们对千叶的不满散布在三部的后面与四部的前半,一般人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们的忿恨与不甘,但是千叶呢?
千叶他多半没有表示。
对聆月,他是很拙嫩的还以同样高傲的语气;对长空,难得说白点了,可是对方无法接受。
千叶心中的感受和真正想法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彰显出来。
直到第2及后面的第3章,一句「若非日盲族,你什么都不是」,真正把千叶隐藏的疑问与空白血淋淋的揭开。
忍了这么多章,若非银绝这句话,恐怕千叶还是继续忍下去(或者说他自己也会无视下去),因为他真的很习惯寂寞了,只是他总没有去深想原因。
或许对日盲族来说,太阳之子等同日盲族,这样的认知其实并无违和,但是对千叶传奇这个人呢?
或许他们没有想过,当用银绝这样一句话去指责千叶时,是真正完全的否定掉千叶传奇这个人。
他只能是太阳之子
他不能是千叶传奇。
他对长空的好、对族民的责任,在他们眼中通通总被「太阳之子」四字压过去。
「千叶传奇」被漠视了,他真正的想法与感受,总是被责任所掩盖。长空等族民对千叶的想法,也总是建立在这四字上。
他问长空他是谁,其实他要的答案很简单,他希望长空回答他的,就是「千叶传奇」
因为这么多人中,他对长空最在意、甚至也可以说给予最多。
可是怎么可能呢?千叶在求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所以当他发现长空不可能给他希望的答案时,很多很多从以前就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感受就一次被否定掉了,千叶习惯事情没说出来,这些事情就当他心中有个希望,只是几乎没有提出来过,而今,提出来了,就是这样的答案。
他「千叶传奇」为长空做了什么,长空只会记在「太阳之子」上面,造成一次次的疏远和距离。
上部第九回的时候,那时候千叶摸摸身边空荡的床畔,他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到底他很在意。潜意识里,他能依靠的就是这个人,可是他很疑惑这人到底把自己放在哪里?
千叶也这么认为,他这段日子谋划回去日盲族或是为日盲族做了哪些事都是应该的,因为那是他的责任,可是当责任超出一个人的能力时,他过去的努力也被化为否定。一旦基底动摇了,他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所以为什么千叶在意能不能报仇?为什么向来理性的千叶在面对斥责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要去证明他还能做到?
因为他很明白,这些是证明他可以做到的途径。他如果没能做到,他还能抓住什么?
他剩下的,竟然也只剩下这些了,今天长空还愿意理他,因为他是太阳之子;今天族民还愿意崇敬他,因为他是太阳之子……
一路走来,千叶早放弃其它人对他的了解有多少,但是他身边至少还有长空,还有他的族民……
可是,如果他再一次的被否定,还有什么人愿意在他身边?恐怕连陪伴都没有。
要名、要这身份或许可笑,但是为什么要在意?因为对于过去一片空白的人来说,日盲族几乎是他过去生命的全部,为日盲族忙、为日盲族寻找出路,全都是仰仗千叶。如果这些的唯一都否定掉他的时候,千叶怎么可能没有动摇?
又再者,或许千叶没有过去也是造成悲剧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若非他不晓世情,他不会有那些手段、也不会有这种生冷的人情,进而伤害了长空、也伤害到了他自己。
然而,过去空白不是千叶的错,但千叶必须要承担不懂这一切的后果
没有过去固然残缺得让人不敢道出,但若非这原因,或许后头不会发生后续这么多慨叹和惋惜……所以这个因是舍不掉的。
一般人是从成长中面对这些事情,一边成长一边学到经验;千叶却是来不及成长学经验,一出生碰到就是鲜血淋漓,过绝了,情感落得满盘落索。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部让罗喉跟千叶谈到这些问题。
当时为这两位的碰面抓出了两个主题,一个是「谣言」,一个是「历史」,当时千叶与罗喉的对话里,或许一些人会对千叶的回答不以为然,但那正是因为千叶还没了解到那些,二部那样写,也是因为千叶路还没走到那。
路,千叶走不够长,需要明白的也还很多。
下一回后半则是对应到第一部了
这次,这问题像个炸弹爆开了,千叶用他的能力暂时压下去了,(如他向来习惯的方式,这是最直接的方法),可是当命运还要继续玩弄的时候,这问题想必也还是依旧存在的。
☆、章三:我心则夷
「是你。」
来人一袭艳红,如幻影虚迷,讵料这一刻,变数横生,雨中寒光瀑闪,竟是人马埋伏周遭!
「公子,请吧。」医邪目光一闪,伞朵骤敛,身影鬼魅般地旋闪至一旁,剎那空地中央仅剩万古长空负着千叶传奇,凛凛独对暗伏异数。
狂大暴雨中,一滴、一滴顺着剑尖落下的水声,彷佛格外清晰。
那是突袭前的序幕。
「出来吧!」情况不容拖延,长空负紧千叶,步履微挪,沉喝一声,创世剑端锋芒凝聚,举剑扫过,顿时泥沙混着雨水倾然倒下!伏兵失去掩护,暗影骤分,一化三、三化五,成扇行阵式径往对方身上攻去!只见那兵刃似刀非刀,亦剑非剑,诡异非常,招式算不上精妙,却与暗影的突刺之术搭配得天衣无缝,突、点、挑、划无不力道狠厉,一匕仰面截去,如挟千钧,逼使长空重心换移,侧身一转,背负的手差要受震不住,硬是拄剑滑地连连后退了几步,激喷了一地泥泞。
「动手!」泥沙满天,视线一片朦胧,正是试探最佳时机,袭兵见状,阵形摆换,快步俯冲,疾如厉鹰,欲封锁对方生路,奈何再欲踏前一步之刻,气流异动,成排水柱应声爆起,挟带稳固的剑气一波波袭来,织成了绵密的剑网保护,袭兵竟是被逼得伫立原处,一步难移!
两股巨大的压力对峙,时空彷佛也慢了下来。
随泥沙轰然「唰」地落下,一瞬的突刺契机也灰飞湮灭,袭兵哨音鸣起,疾步点水,转眼树影飘摇,就要全数退去,再伺他机,谁料身后陡然红影魅现,雨中银光乍临,迅如电闪!袭兵的反应快,银针更快!竟是转眼不及防守,一个个瞠大了双眼,身子晃了几晃,一具具有次序地倒下,唯剩漫漫水色中的一抹艳红人影。
「你——」长空还剑入鞘,话未出口,却已听医邪慢悠悠开口道:「有一,就有二,放他们离开,我们的行踪就被发现,公子,心软该用对地方。」
情势紧急,长空不欲多言,神情严峻地负好千叶,引领来人匆匆寻找附近的栖身之处,一路上狂雨喷薄,四处留有溅起的的水雾和泥泞,也不知转往了哪个方向,最后,随远方的翼然飞檐呼唤,寻到了那往日曾熟悉的荒山宝剎。
苍穹之外,剎那如恒。洞穿的飞檐断壁,朱痕犹沾古栏画栋之间,嵌进了山,望尽了水。
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是为俨然寺。
记得那时,因那人之故,他回到日盲族的憧憬已碎,离开之时,便是经过这座古剎,他持签跪问,却不得方向。想不到今日,为了这人,竟再度来到此地……
长空掩去瞬间的慨然,急急步入杂草丛生中的石阶,带千叶入寺安置,身后的医者指尖不着痕迹地一弹,剎时水烟中漾起蓝色晶光,形成了一处结界,掩去行踪。
佛堂内,长空将千叶扶身坐下,其人却早失却意识,甚至那身躯正散发一股冰凉的气息,令人胆颤,长空心一紧,搀扶的双手竟禁不住抖瑟。
每一次,皆是如此,总在以为他无情之刻,转身又是出乎意料的变故。他能如何?
医邪见之,扬袖切脉,过了片晌,嗓音方打破了静默,问道:「公子,你在意他吗?」
此番化外之地,纵然遮断了雨声,却避不开红尘,有欲、有求。
「……你要什么?」
长空阖起眼,紧紧扶住那寒极的身畔。几乎是本能的反问,这世上,当有人赐予他,下一步,便是索求,他习惯了。
「吾记得,公子尚欠吾一个条件。」佛龛前,燃动的炉香袅袅旋绕,将红影也染上了朦胧,启齿之间,却再也现实不过:「见公子有心,医邪不为难人,此番,回答吾一个问题,如何?」
长空撇过了头:「你问吧!」
「吾要你真心的答案。」久时未见,医者唇畔微勾,抬起的眼眸流光闪烁,一语叩问几番恩怨:「对他,你可曾真正动心?」
忽然苍穹一记雷鸣,靛蓝色的闪光映入了室内,像劈开了两个世界。映在那未醒的脸畔、映在那眉头紧锁的人影上——
此时、此景,未料有此一问,长空蓦地怔愣:「为何如此问?」
「这是条件。」
窗外淅沥的雨声溜响,透着薄明的水光,时间,也正数算着过往。长空垂眼望向那毫无血色的脸容,伸手轻拢他那早已披散的乌发,颤颤巍巍,剎那复杂的情感彷佛又自血液里沉浮,忆起了恩仇、忆起了爱恨,百感交织又狂乱不已,最终,犹只能缓缓摇首:「……被剥夺的人生,吾还能在乎什么?」
一句答案,交织了岁月、清冷了现实。
终究,只是一份责任,他与他,天涯咫尺,如隔万里。给他多一分的关心,是因为身份;给他多一分的守护,只为了信守承诺。
医邪幽幽一叹,低声道:「只怕有朝一日,你会为这答案而后悔。」
耳闻回言,长空目中划过百般复杂,双手悚然收紧,忧急之刻,只化成一句深切的要求:「大夫,无论如何,让他平安。」情,他不能放;但就算是命,他愿给予。
居高俯视无助的人影,医邪眼透一丝惋惜之色。
本该是多情之人,却付不出情感;本该是倾恨之人,却愿为其付出性命。命途舛变如斯,荒谬至绝,奈何失去了,终究挽不回,花开花落、年年复年年、复年年……
「缘来不可言,情去不可追。终究是绝望的感情、绝望的人吗?呵呵……」天不孤似笑非笑,偏头一扬,青丝低垂,红袖翻飞中,解下身后的古琴,翩然坐身,抬首扬睫,眼波一动:「吾要将神针渡入他之奇经八脉,公子,请。」言罢,扬袖一挥,门扉「咿呀」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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