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玄]鹤顶红 作者:顾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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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打点”二字,似乎咬得特别重。
白少初并不是个愚笨的人,允禟话里有话,他自然听得出来。
他早已料到,将白家的基业迁出江南,迁入京城,势必会引起保守派的不满,他们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他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他以为他们会在暗处小心设计,万万不会轻易动手,没有想到如此明目张胆,身在京城重地,也敢对他痛下杀手。
如今这般——
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少初恭顺地垂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多谢九爷。”
☆、执子之手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允禟学过俄文,因为受到雍正的监控,与家人来往信件均被查看,所以他在满文原有十二字头基础上,造出十九字头,便于互通消息不被觉察。
传言道,九贝子府上住进了一位客人,矜贵得很,被九爷藏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新纳的姬妾。
听奴才们说起,允禟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他的确是命人拾掇了一间清净雅致的别院,远离厅堂,不见生客,正好适合病人静养,让白少初安心住在里头。
自己得空便去看他。
白少初身子弱,养了好些日子了,脸色还是煞白。
他时常睡着,却也睡不安稳,允禟就在床边瞧着,有时见他呓语不止,便握住他的手。
有时白少初醒来,允禟却靠着床边睡着了。
十指相扣。
用力一抽,也抽不出来。
他一向独来独往,与家人也不亲近,面对一个陌生人,面对如此亲密的羁绊,白少初不禁有些抗拒。
抗拒,而又吸引。
允禟的手掌很宽,因为常常骑马射箭,指间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这样一双手,把自己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很暖。
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
有时醒来,手上没有允禟的温度,反而有些失落。
别院的确清净,除了允禟和伺候的下人,唯一的访客便是弟弟少群了。
白少群时常会来探望,带来些滋补的汤药,说着些兄弟情深的话,还会主动跟他汇报生意上的事儿。
这样的转变,倒是神奇。
白少初面上什么也没说,心水却是清得很。
爆炸一事,自然是弟弟白少群搞的鬼。
也不知允禟用了什么手段,软的硬的,把白少群一伙人哄得服服帖帖,不仅不再与白少初争权,还乖乖地扛下了白家的生意。
每当白少初问起,允禟总是一脸淡然。
“你那个弟弟,空有一股狠劲儿,脑子却不太灵光,我不过是插了几个得力的人在他们中间,适时煽点儿风,不服的赏几个板子,他们就听话了。
”
轻描淡写。
白少初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白家既有我的人在,便绝不会让白少群搞垮了台,只要有我一天,你白少初便坐稳了这当家人的椅子,不必操心。”
“多谢九爷。”
既然他不说,自己便也识趣,便不再追问了。
迁往京城,对世代生活在江南的白家而言,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今有了允禟的帮助,短短月余,白家便已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而白少初,也在九贝子府,站稳了脚跟。
待他身子好些,允禟便让他看账。
他出身商人世家,还未识字,便已学会了珠算,看账对他来说,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
白少初很快便把允禟府上的账,看得分明。
这九爷的账,也就跟九爷这个人似的,真真假假,里里外外,全都搀在了一起,教人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看的是账,却也是人。
白少初心里清楚。
允禟心里也清楚。
开始的时候,让白少初看的是明账,待他有所觉察,便让他看了暗账,待他摸熟了门路,就索性让他做账。
这般一来二去,他就是想脱身,也脱不了身了。
他就是要让他,一点一点地陷进去。
并且一无所觉。
午后,小憩方醒,允禟抿了一口清茶,百无聊赖,便遣了贴身伺候的下人,独自转到了白少初的别院。
正巧,瞧见他埋头苦思的模样。
眉毛拧得可紧了,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倒是有几分可爱,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比他平日里安静的样子可人多了。
这神态,着实有几分像十四。
“怎么了?”
白少初见允禟大步走了进来,原本拧起的眉,顿时也化开了去,搁下手头的账本和小狼毫,迎了上去,“九爷。”
允禟却一手把他推回了原处,“在看什么?”
白少初脸上一红,“这是账房今天送来的,上头有些字,少初看不明白。”
允禟往那账上挑了一眼,顿时便笑了。
白少初见他没有责备之意,心里一松,便也陪着他笑,“让九爷笑话了。”
“这是俄罗素的字头,你看不明白也是应当的。”
“想不到九爷还懂洋文。”
允禟笑开了去,“少初觉得我是个粗人?”
白少初摇头,“自然不是。”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允禟可谓无一不精,却从未显山露水。
与他相处的这段时日,白少初便已知道,他的才华与智谋,非寻常人可比,而他的见识与手段,也非寻常人可比。
如果要选一个词来形容他——
八面玲珑。
允禟自然不晓得,这片刻之间,白少初的心思便已转了好几个弯儿,他一把挪开了那两本账簿,另行铺开一纸。
“来,我教你。”
九爷今儿个心情很好?
见他笑得这么明朗,仿佛还是第一次。
“发什么呆呀,拿笔!”
允禟笑着拎起那支小狼毫,蘸了墨,塞进白少初的手里,不待那人反应,他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并肩而立,白少初半个身子都倚在允禟怀里。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现下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口干舌燥,耳中尽是自己鼓点般的心跳。
九爷——
他在心里这般喊道。
现在,他只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手莫抖,这儿勾起一笔。”
肩颈一热。
允禟的气息,尽数洒在他的耳边。
“这一十九个字头,可都记着了?”
“都记着了。”
白少初学得很快,不过三两日,便把这记账方法,烂熟于心,做出来的账,清晰利索,便也和府上的老师傅大致相当。
倒是个得力的人。
允禟微笑。
“九爷,那白少初到底是外头的人,您就放心让他管账?”
“咱们府上的账的确是让他看了,但他白家的家底,却也攥在我们手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笑容底下。
尽是一片冷冰。
☆、醉翁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LOFTER:顾流光013
新帝登基不过数月,朝廷内外却是风波不断。
据说今日,大将军王与皇上又起冲突,被革去爵位,降授固山贝子,八爷、九爷等人登门慰问,都被他拒于门外。
夜深了,允禟才一身酒气地回了府。
奴才上前伺候,竟被他一脚踹开了去,“都给我滚!”
更深露中。
白天被十四一激,脾性不好,便喝多了,此刻被冷风一吹,方才清醒了些。
允禟深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瞧见火光。
不远处便是书房,这么晚了,灯竟还亮着,窗格上映出一抹修长的身影,随着灯影轻轻摇晃,不知在做些什么。
允禟定了定神,慢慢走了过去。
是他。
是白少初。
那张清冷的脸,满是专注地盯着桌上的账本,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迷人,醉意朦胧之中,眼前这人越发像是心中那人,看得允禟心旌摇曳。
“九爷?”
像是醉了?
见他脚步踉跄,白少初忙去扶他坐下,“少初正在查账,不知九爷今晚要来。”
允禟摆了摆手,“既然你在,便给我说说这账。”
白少初一愣。
这账——
这账,可是一笔见不得光的暗账,购置军火,训练军队,叫他如何能说?
允禟却好似等得不耐烦了,催道:“说。”
“少初不敢说。”
“不敢?”
允禟略微抬手,两枚宝戒闪烁着华光,揪住了白少初的领口,不轻不重,正好掐住了他的呼吸,“我让你说,你便说。”
他从未如此失态。
白少初只当他是醉了,疑心病犯了。
“这账如何,少初不知,少初只知自个儿的命是九爷救的,早已视九爷为主子。无论九爷想做什么,正道也好,歪道也罢,少初必定全力相助。”
“无论我想做什么?”
唇上一痛。
白少初睁大了眼。
“九——唔——”
允禟吻了他。
白少初自幼便有些贫血,脸上总是白生生的。
但是此刻——
他的额头渗出了薄汗,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脸,晕生双颊,仿佛在那儿开出了花。
他,步步深入。
他,节节败退。
“九爷——”
平时沉稳的声音蓦然一哑,却如同搁了一勺蜜。
允禟喜欢得紧,便又吻得更深。
“再叫我。”
“九爷——”
“再叫!”
“九爷——九爷——九爷——”
允禟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大婚前夕。
“十四——”
餍足。
允禟缓缓地退了出去。
白少初这才觉得浑身发冷,酸痛不已。
片刻之间,允禟已然穿好了衣裳,反观白少初,僵硬地靠着书台,颤抖着手,半天扣不上上衣处的一颗盘扣。
允禟拉了他一把,一颗一颗地替他扣好了。
白少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允禟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欲言又止,一点都不干错,索性托起他的下颌,命令似的道:“回去泡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白少初被迫与他对视,尚未答话,却又听他道:“等着我。”
“九爷——”
十四,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有话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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