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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 作者:天下最帅谢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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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幻想空间 民国旧影

  他取了电报,揣进怀里,慢慢往楼上走着。
  将被叠好的电报展开来,尽是些风花雪月的语句,还一句比一句更往心眼子上戳。
  谢澜将它们统统又叠好,放进他床头的那个小盒子里。
  内河的局面稳定了,桐城更是一如往常繁华,关东那边除了收编国民军就不再有什么动静,眼下波澜起伏的,还是北六城方面。
  虽然谢澜回来了,对谢河的担心却是一点没少。
  谢澜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管是父子兄弟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吃过午饭他又出了门,开车到百货公司精心挑选了一款由英国舶来的打火机,用了小礼盒装饰起来,他把它放进西服口袋里,想着等池靳伤好的时候寻个由头给他。
  从百货公司出来,他来到付诺儿的墓前。
  当时他所对付诺儿先他而去的那份背叛的怨愤似乎突然被什么法术驱散了一般,当他再次站到这墓前时,他只觉得风平浪静。
  他给她上了一炷香,道:“感谢你曾陪过我一程。”
  但也不过只是一程罢了。
  万里无云,无风,天太过于晴朗,四际也太过于安静,以至于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叫人察觉。
  谢澜拔刀出鞘,对上向他而来的人,挥、斩、抹、劈,四个几本要诀,他随意着来,很快就伤了几个人。
  但他是一个人,对方是一群人,即使他有那打架的本事,也是寡不敌众。
  不过一时没防备,他胳膊上就被划了个口子,他干脆收了刀,“我不打了。”
  对方的小头领见他这样,下了个命令,来的这些人也都收了势。
  谢澜一边不紧不慢地将领带解下来缠到伤口上,一边逗趣一样地问那小头领,“兄弟,没见过你,哪个帮的?”
  “不敢当谢少爷这声‘兄弟’,顺义帮苏大娘请您过去坐坐,还请您赏个脸,别为难小的们,也别让小的们为难您。”
  “苏……”谢澜似乎想起什么,他脸色沉下去一点,“我跟你们过去,”他将领带系个结儿,看向自己的车,道,“还烦请兄弟你派个人把我的车送到谢公馆去。我许久没动过手,一时切磋不知轻重,还请这些个受伤的兄弟万勿责怪,医药费自去谢公馆取了便可。”
  谢澜这一句嘱托,把车送回家是为了告诉谢扶书他遇上了麻烦,无法回去;叫这些人去谢公馆领医药费,一是为了说明是哪些人带走的他,二也是为说明,这些人还伤不了他,叫谢扶书放下心来。
  他所要表达这意思显然是很隐晦的,是以面前这小头领也并没有听出来,只以为是谢澜心疼自己的车,怕这野地里搁了太久给搁废了,又怕伤了这么多人,到顺义帮后在苏大娘会不好说话,所以做个顺水人情。这对他来说也是件便宜事儿,于是立时便应下了。
  他一应下,谢澜就跟他走了。
  顺义帮离这儿不算太远,一行人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谢澜与顺义帮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桐城这个地界上,虽然他开头挺大,也不能说没有人敢拿他做局来叫别的帮派入套,但既然这小头领自己承认了,就不存在做局陷害的可能性,那就只说明顺义帮帮主苏大娘是专门为他而来。
  他自然见过这个苏大娘——她是上鼎帮、顺义帮、超元帮这三大帮派里唯一的女帮主,今年不过四十岁,在这个年头,一个女人能攀到如此高度,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有本事有能力”。
  这样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女人自然不是为了请谢澜来喝喝茶而邀请他过来,她既然姓苏,那么极大可能她就与原来飞鸟帮那位帮主有关系。
  谢澜跟着小头领走进堂子里以后,同苏大娘对上几句话,便验证了这个猜想。
  苏大娘原名苏不念,正是飞鸟帮原来的帮主苏雀的堂妹,是陆安时的妻子苏弋的堂姑母。
  她将谢澜请来,只为威胁池靳。
  或许是池靳曾给她下过什么猛^药,使得池靳在的时候,她不敢真正去做些什么。而如今池靳不在,她不知从何种渠道打听到池靳对他有那个意思,所以将他请了过来,似乎是觉得这样池靳就能让步似的。
  谢澜看着她的脸——虽然苏不念的年龄已经到了四十岁,面容却还很年轻,看得出她习惯于保养皮肤,她的打扮极其姝丽,衣服也都是新潮样式,这些无一不说明她是一个爱美的、富贵荣华堆砌出来的女人,纵然她是一个帮会的首领,她有策略手段、有勇气有胆量,但她同时也是一个爱慕绫罗珠玉的女人,既然如此,她将谢澜扣在这里,就绝对不是所谓的为了给苏雀报仇,而是为了从池靳手上牟取更大的利益。
  趁火打劫倒是可以赚上一笔,现在这情况可是从老虎嘴里拔牙,这已经不能算是莽撞了。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拿他来威胁池靳?
  谢澜心中冷笑。
  池靳若真当是那般易于威胁的人,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复内河?
  况且,他也不是池靳的枕边人,擒住了他,又怎么威胁得了池靳?
  
  ?
 
☆、棋子。
 
?  七月十一日,池靳回到桐城。
  内河这边闹翻了天,北靖城也开了锅,关东方面却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这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开车到明珠歌舞町,上了三楼,林明珠与程焰已经在等他,却不止这两位在等他。除却这两位,与他们并排而坐的,还有温长情与殷九相两人。
  “都来了?”池靳巡视一周,他在他们对面择了个座位坐下,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本来已经抽出来一根烟,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将烟放回去,道:“开始罢。”
  他这话说完,房间里忽然陷进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四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统一小心翼翼而致不敢开口。
  “怎么,”池靳冷笑一声,“区区一个苏不念,还值得你们这样?”
  林明珠心里藏不住话,第一个站出来,“一个苏不念自然没什么,可是,不是还牵扯到谢澜吗!”
  池靳听罢,叹一口气,他揉了揉额头,显出几分疲惫:“我从内河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们垂头丧气的,他们几派横行了这么些年,本就该收敛着点。既然他们不知收敛,自然也该付出代价。至于谢澜……”池靳嗤一声,“我自己的人,我还能护不住他?”
  温长情也嗤一声,“靳与,你说这话,不嫌说得过头了?”
  “温还,这么多年,我说出来的话,何曾失言过?”
  殷九相替温长情帮声,“你曾说让陆安时不得好死。”
  “他妻子早逝,无儿无女,被俘而死,又葬于荒丘,你觉得这算得上是‘好死’?”池靳冷笑,“你若如此觉得,我不介意叫你们也得这么一个‘好结局’。”
  殷九相还想再说些什么,见着温长情投过来的眼神,默然闭了嘴。
  “你既然心里有算盘,我们也不瞎操心了,”温长情伸了个懒腰,“今天下午我就到北靖城去,至于谢老爷子那边,九相知道怎么做,只要程焰同明珠这边好了,这行动就能开始了。”
  池靳看向林明珠。
  林明珠立刻又坐回椅子上,坐得笔直笔直,她向池靳点点头,“我和小焰子也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池靳于是道:“九相,你同温还先走罢,我还有话同程焰和明珠讲。”
  到殷九相与温长情并肩走了,池靳便开口:“明珠,你能下定这个决心吗?”
  林明珠沉默一霎,一改那疯疯扯扯的作风,一本正经地道:“小淮子是个死心眼,倔得跟头驴似的,认准的事就不改了。但我不一样,我挺坏的。大靳,我特别不喜欢这个世道,我就想变一变它,我就想看看这个世道要是变了,它能变成个什么样儿!”她说着说着,眼眶突然泛起了红,“其实,我觉得,”她话说得嘟嘟囔囔的,声调都哽咽得断断续续了,却忍着没哭,“要是这个世道能太平一点,我爹娘也就不会死了……”
  池靳识趣地从这儿走了出去,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个人。
  他想,接下来,程焰会安慰林明珠的。
  这地方不需要他。
  那么哪里需要他呢?
  他打开钱包,钱包夹层里有一朵干枯的、并且只剩下花蕊的花。他极眷恋极满足地抚上了那朵花,只有一霎,他如触电一般,又极快地收回手来。
  对方如水中月镜中花,他虽能掌控他的行踪,却不能真正知晓对方的心意。
  他不愿意去猜谢澜。
  这个世界上他能猜透的人太多了,他仿佛天生有这个能力去猜透别人一样。可是,一旦一直猜透别人,活着就太没意思了。
  他从前一直寻不到这种人生的意义。
  直到他遇上谢澜。
  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有许多许多的人不肯去相信这四个字,觉得庸俗,觉得虚假,觉得可笑,只是,若是真地碰上那个人,要喜欢上对方,也只不过就是那一眼的事情。
  在那个午后,日光算得上温煦,他看着那一地花瓣同那一个背影,觉得那个人有趣,他喜欢上了那个人——“一见钟情”,仅此而已。
  也许他俩是前生鸳盟,今生再相逢,即使对方忘了,他也是要拼命去记得对方的。
  他已经决定要握紧谢澜的手,非生死之隔不肯放开,又怎么可能让谢澜陷入困境?
  他只是相信谢澜而已。他知道,他看上的人,不会那么差劲。
  他同时也知道,他不会撒手不管,不会只叫谢澜一个人挣扎。
  他不肯表现给他们看罢了。
  要怎么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对一个人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同别人又有什么干系?他不需要向他们去解释,去证明。
  从明珠歌舞町出来,他开车门,又进了汽车里。
  副驾驶座上扔着一张请帖,上面还有几分皱痕,似乎之前展开它的人心情并不怎么好,所以导致它成了这副模样。
  想了想,池靳再次展开车上放着的这一请帖,将褶皱抚平,他仔仔细细地又瞧一遍上面的内容——端端正正的金墨小楷,在大红的纸面上尤其乍眼,这些字句表达着地邀他过去叙旧的“友好”意思,最后又附上一句“汝友谢澜亦在此小住”,留下一个“顺义帮苏不念”的尾款,措辞优美,语气和善,正经得倒似乎真的只是一个老友聚会一般。
  他启动车子,往顺义帮的方向开去。
  他离去不久,明珠歌舞町就关了门。这个歌舞町向来十分热闹,即使其间出过什么战乱的消息,也不能使人们消减对它的热情,却开了只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已经要倒闭。
  不为什么,只因它不过是一个棋子,它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推动一些事情,或者是使一些事情的存在更名正言顺。
  就像一些人的人生,只灿烂一时,就面临凋零。
  如林淮屏的父母,再如程焰的哥哥。
  这些人也都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天黑了,总是能埋住很多旧事,而当天开始亮起来之后,这些旧事就会被重新提起来。
  其间所掀起的波澜,自然也不会小。
  ?
 
☆、我就说了是傻白甜。
 
?  一些事情,说来也是错综复杂,说不清谁对谁错,提起来也只剩无奈。
  二十年前那场血案,仅凭陆安时与飞鸟帮也是做不来的,上鼎帮、顺义帮与超元帮不甘心靳家帮压在他们上头,暗地里也是做了许多手脚,只是没拎到台面上来,便谁也不知晓。
  并且这场血案也不止只殃及靳家帮一干人等,附属靳家帮的小帮派也或多或少地受了损害,损害少的不过折几块地进去,损害多的便是将地盘与人命悉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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