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公子之刺蓼 作者: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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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真就一直没来?”我问江玉楼。
江玉楼没答,只是低头摸着膝上的小黑,却是微启唇低声的笑了笑,像是只是在笑给自己听一样。我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后来李承璘要是没来,又岂会有如今这遗害了几百年的一出?
江玉楼走到门边,外面已是天亮,此时门掩着,隔着窗纸透进来的光线如半聚半散的一道道薄雾,薄薄的落在地上,他刻意避开,坐在门开即见的茶座旁朝我看过来,眼神里似乎还留着方才那一抹笑意,他这样子,真说他就是那仙雾中的玉仙人也不为过呀!
江玉楼浅浅的有了些笑意,他说:“他虽纨绔,却也难得是个有心之人。”
那日李承璘熬不过八日又来了梨苑,原来是闭关宫中让太傅教了自己学诗文绘画,好与六公子有得交流,好深入了解。我深佩服这太子的耐性和诚心,也好奇他此次是否又是弄巧成拙,便问了江玉楼。
“诗词歌赋是看了不少。”江玉楼笑道:“却是宋词对了辛调,李诗和了杜赋,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笑道:“你当时也是这副笑意拆了他的台?”
门被霍然推开:“少爷起床了!元宋乔三位公子到了,等着您呢。”
“江玉……”我急上前几步,江玉楼早已不见,只余一缕常人不见的青烟在空气飘飘散了。那一门外灼光猛的一照,也不知江玉楼如何了,不至于……灰飞烟灭吧?
“蠢货!谁让你开门的?”我转脸道。
“三位公子找少爷呀!我来喊您起床梳洗……”留财见九爷我正装齐发的站在那儿。
“那你不会进门前先敲门?”我道。
“留财知错了。”
“错了就罚你抄诗百首!”
“啊?!”我猜他定是在想:这不是夫人一直罚少爷的招式么,怎的少爷又来罚我了?
“怎的?”
“少爷为何如此动怒啊?不就是推了一下门么?虽然直接了些……”留财小声嘟嘟囔囔。
“抄不抄?”
“……抄……”
“这还差不多。”我抬脚就要出门:“本少爷问你,那三厮此时找我干嘛?”
“不是少爷您上次说要请三位公子再去懂香春喝他个十坛不归的么?”
“有么?”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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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寺无非
江玉楼凡是不称意的画作,都会让小砚童给打包扔掉,小砚童每每便随手扔在院后不管,后被别院打扫的下人捡了去当宝,辗转便卖到集市上。
再说那日江玉楼院中扫花,不是砚童偷懒。
那两株梨树是靳氏来这院中头年所值,亲手养大,江玉楼搬来院中住,每每梨花落,靳氏就让小玉楼去扫了,她说花落人残,落花神伤,不想见一地残败。故而久之,这梨花一落就成了江玉楼习惯去扫,别人扫不得。
那日坐窗前见雨打梨花落精光,想到过世已久的母亲,难免触景伤情。
所以总结说来,李承璘那日抢扫帚多数是触及了江玉楼的怒点,故而也就让一直无情绪的江玉楼后来借画逐客。这后话是后来李承璘问起,江玉楼说起。
不知云兮寺,数里入云峰。
九爷我累死半天终于爬上山中寺,会那酒肉穿肠过的老和尚无非。此时寺庙里僧侣们在做早课,披着袈裟,神情严肃。
无非这个老和尚实在不算是个和尚,唯一合格的就是他那头上无发,九点戒疤。
无非不是个省心的和尚,主持他老人家给他赐法号“无非”,不是因为旁的,只是求他别再无事生非。
无非打小为僧,四岁就皈依了佛门,传说无非入山时顽劣捣蛋,闯祸比吃饭还勤,于是改法号“无非”。
如今苦伴青灯六十四载,也给他赚了个监寺,结果又因一顿肉就给卸了职。当然,那顿烧鸡是爷带给他的,他缠着我耳边叨叨碎碎了半个月,九爷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累死累活爬上山给他捎了两只。
爷之所以与这老僧交好甘受累,大抵是因为小时候的事。
无非之所以打小就在佛门,是因他体弱常病,爹娘听说放在佛祖眼皮儿底下好养活,于是便将四岁的无非拎上山。佛祖慈悲,无非从此无病无灾,如今已高寿六十八。
九爷我从小背阴的命,没生什么大病,却是常常见鬼,整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二老见我日日神神怪怪,以为邪魔附体,便请法师作法驱之,后来依旧神神怪怪,而且常常神神怪怪,便以为是个招邪体质,恐有一日被妖邪吸光精魂,恹恹早逝,听说山上云兮寺有个无非大师年迈健朗,正是佛祖眼皮儿底下养大的,于是就将当时六岁的我也拎上了山。
预备剃发之时无非在一旁就说了句:“这位小施主慧根深厚,如今皈依我佛,定能修行正果。”
我那爹娘一听大师断言儿子有深厚慧根,唯恐我真修成了正果。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万一我真一心归佛,将来如何还俗?出家人无欲无求,首先就将财色戒的一干二净,若我还俗之后还心念佛门则更糟,不求财如何继守家业?不贪色如何继传香火?爷可是慕容家的独苗!
于是无非举着剃刀前的一言,让九爷我至今感激。如今带两只烧鸡来也是应该的。虽然烧鸡让他没了监寺,但他倒没怪我,我估计,他是不敢怪,怕爷再不给他捎鸡。这事无非也参的彻底,常言酒肉穿肠心自留佛,这回又让我给他偷偷揣了两只上来。
爷这厢累,一月前就给他出主意,山上空气好,草肥雨露清,定有不少山味,为何不自己动手寻荤,何苦累我这厢。
他白我一眼,年岁七十,如何操戈上阵满山跑?
感情他要真跑的动,他还真能去后山大开杀戒……果真不是个和尚。
九爷我怀里抱着小黑,身后带着留财,不辞辛苦的登上山寺,香火篮子里上层摆大把香烛,底层藏两只片好的香鸡,真是罪过罪过。
此次来不仅是为了犯罪,也是为了行善,救人一命七级浮屠,救鬼一命会如何算?
我此时来找无非,正是为了江玉楼的事。自从那日之后,如今已隔四日,江玉楼依旧未在我眼前出现过,我不禁有些担心是否是那日留财推门让他被日光伤了的缘故。
山树百年,遮的西角禅院一小半,无非正坐在树阴下,弓着背缩在摇椅上打盹儿,头低低的垂在胸前,脚边蒲扇松松挂在手里。
我让留财在佛堂等着,独自左手抱猫,右手提篮,进了无非禅院,篮子刚放下,无非就睁开老眼,瞳光发亮。
爷我耐心,边看着他吃,边与他说了我遇江玉楼的事。他吃完一抹嘴,又将我怀里的小黑抱过去逗了逗:“这江家公子死了三百年,只怕尸骨无存喽。”
“尸骨无存?”
“他说他曾感受到山涧花香,那是他死后七天间的事,如今都三百年过去了,他尸骨三百年不埋,风化日晒或是浸水稀释,早该不剩了。”无非将猫又逗了逗:“所以他才流离世间不得超生,魂差不引。”
“那该如何?”我问他。
无非笑道:“小九呀,还真是难得见你对什么事这么上心呦。”
“上心你个老鬼!我不是对你吃烧鸡的事儿也挺上心的么?”九爷我总是不爽被人叫小九,就是这老和尚叫的最多,还常以一副爷爷叫孙子的口气。
“你想帮他?”无非笑的更开,一把老皱纹,眉眼眯眯的笑道。
“否则也不会来找您老了。”我担心道:“你说鬼要是被阳光照了会如何?”
无非笑道:“那还能如何,灰飞烟灭呗。否则鬼干嘛躲那些白日。”
他这一言让我不免担心,当时我见江玉楼躲得挺及时的,不至于吧?无非看我一眼又道:“那江六公子应该没事,不过他的尸骨就不知了,要寻他尸骨可不能光指着这小黑球,毕竟时隔三百年……只怕他是等不得了。万一他当年的尸骨被丢在八百里外,这小畜生有多大本事嗅到?万一尸骨不是被丢,而是被藏呢?否则怎会三百年也寻不到。所以说,要找,还要靠脑子去找啊。”
无非这话倒是在理,看来要缩小寻找的范围还得从江玉楼生前,起码是死前的线索找起。
我跟无非商量好,等找到了江玉楼的尸骨,让云兮寺主持一场法事,替那苦命的江公子好好超度一番。临走时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他:“你刚才说“只怕他是等不得了。”是什么意思?”
无非眼里只有那篮中所剩的半只烧鸡,低头掀盖闻香的盯着看:“你觉得一个魂魄至多能在世间逗留多少年?”又风轻云淡道:“三百年,够久啦。”
我又等了一日,江玉楼还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九世
懂香春的姑娘何时见着都好看,怎今日见着听着就是这么吵?
面前三厮倒是玩的乐乎,酒是一杯一杯下肚,钱是一把一把的朝姑娘手里塞。九爷我冷眼看着,突然觉得我家那二老为何见我就头疼直骂败家子儿,此时九爷我脑子反倒是清明,见眼前之景,当真是败家,可想我自己以前是有多么的败家?
乔丞之看我半天没活劲儿,便奇道:“近来也不常见你人,你这个“书香世家”的小九爷怎么安生了?”
“我看是个“铜臭世家”才对,你看他,腰缠万贯怀里还天天抱个只吃不吐的饕餮。”元笙笑道。
“你们懂什么?”九爷我摸摸小黑:“爷这是让它沾点儿爷的纯阳之气。”
“纯阳?”宋离岸一杯酒差点儿被呛死,咳了两声道:“小九你最近怪得很,以我阅女无数的眼神来看,你有心事。”
爷一听小九二字,白他一眼:“爷的事你莫管,你还宋离岸呢,宋公子你自己就苦海无边,还想送谁离岸呐?”
“呦,九爷恼了!”元笙乐道:“宋离岸这就是你多管闲事了,九爷哪有什么心事呀,他就是有心事,无非也就是今天那家公子长得气人的俊会不会拐了昨天那家美的疼人儿的小姐。要么就是……”元笙转头盯着我压低声音,笑问:“你又见鬼了?”
“嗯。”
我这一嗯不打紧,把周围几个姑娘吓得不轻,面前三厮相互看了看,问道:“你找我们来,是要干嘛?”
“讲鬼故事?”
“还是请人帮你驱鬼?”
九爷我笑了笑,对他三人举杯,纷纷喝了口酒后,我一搂身旁的姑娘,对三人道:“你们多找些人,帮我去附近山上山间搜一搜,仔细找找,找他的……尸骨。”
“你没开玩笑吧?”乔丞之和元笙齐道。
“小九,你真见鬼了?”宋离岸小声附过来:“我有护身符,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我再请个法师……”
“别胡来。”我一把推开他。这一手刚推开,眼前被挡的视线就豁然明朗,看见一袭白影站在鸳鸯牡丹的屏风前,一眼清冷的看过来。不知怎的,我吓得直接一撒手,将怀里的俏姑娘给推了出去。
那姑娘坐在地上楞楞的看着我,三厮也被我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刚要问我什么,我已霍地起身冲出门去。后面三人直喊:“小九你不说这次请客吗,别先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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