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涂 作者:御年糕
Tags:前世今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灵异神怪
幸好,天庭值得我留恋的理由,还有这最后一个。
我此刻突然觉得,他这样美好,我若能与他一同留在这样美好的地方,该多好。我便热切地推销起来:“你看,人间是不是也挺美的?”
他抬眼四顾,点了点头:“确实美不胜收。”
“那我们以后常下凡来,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只是垂眸道:“走罢,该动身了。”
我寻思着来日方长,他急着赶回去必然有要事要向佛祖汇报,也不再多说,跟他上了莲台。
再睁眼,就是极乐天的景色了。
澄镜与我在七宝池旁道别,他微微一点头,拂袖而去。我目送他的背影,忽而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仿佛他脚下的桥变成了地府的奈何桥,一旦走过,便与我天人永隔。
我想也不想地喊住他:“澄镜!”
他转过身来,侧头看着我:“何事?”
我快步上前,与他并肩站在池旁,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我本想与他约下次见面的时期,话到口边却变成了:“澄镜,水灯上你写的‘悟’,是想悟什么?”
“佛祖说我未经七情六欲,难以悟道。”他幽幽说道:“我愿渡爱欲之关,得一世圆满。”
池中锦鲤欢腾,池上仙气蒙蒙,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咽了咽口水,心底燃起一丝雀跃的希望:“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视线轻飘飘从我脸上扫过,“你也是神仙。”
“那又怎样?”
“神仙是不能动凡心的。”
心底那点儿微弱的希望被无情浇熄,我复又觉得成仙着实没甚么好处,不能动凡心,便是连□□也无法体会。
我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不做神仙了呢?”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像是不确定我说了什么一般,蹙眉审视我。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任他看着。
他盯了半响,收回视线,静静道:“别闹。”
说完,他继续垂眸看七宝池空灵的池水,莲叶接天,荷花映日,伊人独立桥边,这本是一副很美的画面,偏生让我读出几分伤感。
我颓然丧气。是了,我既然成了仙,便是与□□绝缘。澄镜过不了□□这关,便悟不得道。
丽麂江畔我们二人许下的愿望,竟一个也无法达成。
我心中凄然,一时间想要做些什么的念头汹涌澎湃,我不管不顾地说出:“天庭有个诛仙台……”
他终于将视线从七宝池移到我身上,定定地看着我,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这目光的审视下竟然生出几分怯意。我转过头,不去看他,执拗地把话说完:“我在想,若是我跳了诛仙台,不再是神仙,是不是就可以与你生出一段情缘,助你大彻大悟。”
他怔在原地,像是被我的话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我暗自得意,我本来就不想再做神仙,这下只需受些皮肉之苦,便可了却两人的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终于,他动了动,苦笑了一下,道:“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诛仙台跳不得。”
“哪里不可能啦?跳一跳么简单轻松,每隔百年不都有几个小仙跳?”我浑不在意地撇撇嘴,“为何别人跳得,我就跳不得?”
“那是他们不知道跳下诛仙台的后果,”他警告地瞥了我一眼,止住我的话头“你不会想像他们那样的,别做傻事,以免铸成大错,追悔莫及。”
我张口还欲争辩些什么,他转向我,倾身向前靠近,一股凌冽的清净之气陡然接近,扑了我满面。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眸里全是我的倒影。我从未离他如此之近,我不敢眨眼,连呼吸都变得轻盈,深怕打扰这如同幻觉的美妙时刻。
他道:“我有双全法,等我。”
我用力地一点头,嘴角咧开到最大,满心满眼都是说不出道不尽的欢欣雀跃。
他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我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忘了问他是个什么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初版的时候睡着了……重新修完了_(:зゝ∠)_
☆、佛曰
我在尘世间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公子小姐往往要历经磨难,重重艰辛,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为何到了我身上,便是过程温柔缱绻,结局却痛苦至极。
与澄镜分别,我未饮酒却已微醺,只觉得成仙之后遍是赏心乐事,人生四喜也不过如此。
澄镜叫我等,待我明日去问问他要等多久,然后掰着指头过日子。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来到殿门口,见邵连昇也已沐浴更衣,准备出门。
我奇道:“宫主这是准备去哪儿?”
邵连昇搔搔头,羞赧道:“不瞒你说,我腾云驾雾的本领学得不精,昨日被众仙友嘲笑了一番。这几日思来想去,打算去太上老君那里求一片蒲叶作飞行的法器。”
我心情大好,不由得语气里带了三分笑意,对他遥遥拱了拱手:“如此,便祝你心想事成。”
他听出我话里的笑意,道了谢,随口问道:“怎么,你最近有好事?”
我想到澄镜咫尺之间的脸,止不住唇边的笑容,道“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只能勉强算好事将近吧。”
他笑道:“那也祝你心想事成。”
我想到昨日分别前澄镜的话,心底甜蜜难抑,忍不住回道:“那是自然。”
他不明所以地看我一眼,招来祥云出门了。
我算准时辰,从驭兽宫出发,一路上早已看腻的风景,在我眼中也多出几分别致,仿佛与往日的风景有了不同,繁花比往日更香艳,青石板比往日更平整,连路边的琼楼玉宇,也比往日来得富丽堂皇,我甚至可以驻足再欣赏一阵子。
经过弥罗宫,我竟不再惧怕金枪铁甲的天将,只觉得他们守在宫门口,一动也不能动,更别说去寻觅自己的良人,实在可怜。
昆仑宫似乎更巍峨雄壮了一些,瑶池的水似乎更加清澈灵动,蟠桃园比之我上次来时,桃花更加娇艳欲滴,灼灼动人。
对着最小的紫衣仙娥,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大笑着远去了。
待到了极乐天,这世间万物,再没有比眼前更美的景致。一想到澄镜就住在这里,眼前这亭台楼阁,这雕栏玉砌,这七宝莲池,都觉得美不胜收。
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赶路时间算得极准。等我刚踏上七宝池的桥廊,对面诵经之声停歇,我便知道是僧人们上罢早课,我恰好可以偶遇课歇的澄镜。
我按下砰砰直跳的心神,勉励自持搜寻澄镜的踪迹,他一般都会坐在僧人对面的高高莲台上,而今日这莲台上却是坐了个我不认识的头陀。
正在疑惑之间,一个总角孩童朝我走来,待看清是我,他拉下脸来,口气不善:“怎么又是你?”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初来极乐天时遇到的善财童子,便笑道:“童子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气鼓鼓地问道:“你又来极乐天作甚?”
我正疑惑澄镜既然已从凡间归来,为何不复课,正巧遇到他,不如问上一问:“童子,我问你,那莲台之上,是何人?”
他看了一眼,看我的眼光甚是不屑:“你这妖狐有眼无珠,那位是须菩提尊者,乃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
这名字我隐隐有印象,澄镜似乎提到过,什么“解空第一”。
我心思一转:“这些僧人往日不都是听澄镜讲经的吗?今日澄镜怎么没来?”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我凝眉正要发问,他忽而释然,满脸轻蔑之色:“看你这些时日和澄镜师兄同进同出,我还道他优待与你,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我顾不得他里的嘲讽,急急忙忙问道:“他人呢?”
“澄镜师兄昨日归来,请示佛祖后,已于今晨一早转入轮回,下凡历劫去了。”
我登时站立不稳,后退了三步。胸口如遭重击,喘不上气,薄薄的衣衫有如千万只钩子,牢牢刺入我的血脉,真真如万蚁噬心。
周遭一切良辰美景急速消退,又变作往日里千篇一律的无聊风景。
我从嗓子眼儿挤出点声音,才发现声音沙哑撕裂,晦涩难听:“他……他……留下什么话儿没有?”
善财童子惊异于我的反应,想了想,摇摇头:“澄镜师兄未留下一言半语。”
像被抽了主心骨,我颓然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你径自历劫顿悟,我独自继续为仙。澄镜,这就是你想出的两全法?
只你一人圆满,叫什么两全其美!
你有你的法儿,我也有我的道儿,你叫我乖乖做神仙,我偏偏不如你的愿。
我冷笑着站起来,拂开善财童子,跌跌撞撞一路向东。
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都知道诛仙台的厉害,因而就算无人把守,也没人敢靠近。我站在台沿,低头看底下无尽的深渊。卷起的戾气汹涌翻腾,形成一个个刀绞搬的漩涡,偶有一道戾气喷涌而出,擦过我的脸,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我闭上眼睛,想象澄镜倾身靠近,与我鼻息相闻,吐气如兰。
这天界,终于再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笑着,纵身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You jump, I jump.
☆、佛曰
诛仙台的戾气果然厉害的紧,风声在我耳畔咆哮着旋转,有如片片刀割,脱胎换骨的仙体也被割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我维持不住人形,化为狐狸,蜷缩成一团。九条尾巴展开,护住心口一点血脉不灭。
戾气削下条条骨肉,伤口深可见骨,我运起灵力抵挡,那戾气竟顺着经脉深入魂体,吞噬我的仙基。
我感到仙基摇摇欲坠,轰然崩塌只在一瞬之间。尾椎忽然痛不可忍,我知是仙基已毁,灵力如万马奔腾,倾泻而出,无法控制。我忍痛将灵力催动到最大,裹挟着身体,尽力抵挡戾气。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渊底一点光明,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朝下方坠去。
迷迷蒙蒙间,我听到一声叹息,从洪荒八方传来,蕴含着诸多叹息和无奈。我动了动耳朵,这世间,还有人为我担忧么?
我睁开眼睛,恍若回到极乐天七宝池畔,桥上站着一个人,一袭袈裟光华四照。
我奔过去,开口叫道:“澄——”
他转过来,我猛然住口。那人面如满月,庄严宝相,虽我从来未见,但不知怎地,心里已知他是如来佛祖。
身子轻盈有如鸿毛,我茫然看着周遭,极乐天还是那个极乐天,这莲池和锦鲤全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楼台高阁上却没有一个僧人的踪迹。偌大一个极乐天,只有我和如来佛祖隔桥相望。
我踌躇不前,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如来佛祖招我到此,又有何用意。
犹豫之际,只听得佛祖的声音远远传来:“施主心里有话,为何不问?”
我不疑有他,上前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我有一事,还请佛祖明示。澄镜为何突入轮回?可是佛祖有何指示?”
佛祖静静站在桥上,望着八定水中鱼儿欢腾:“澄镜生于天界,幼年即得道,跟随我四方讲经游历。他未经人事,不动□□,无欲无求。然则不破则不立,若不经历□□,焉能渡过爱欲之关,得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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