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番外 作者:红糖/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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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然没了声音,苏离转身一笑,苏渊已不见踪影。
……
苏渊赶到虎骑营时,特地没让人通传。
果不其然,常夏夷正精神抖擞的调戏瑞贺宝的“家臣”。
“啧,啧,啧……一夜不见,变俊俏了啊!”常夏夷捋着下巴轻佻的笑。
贺宝一个闪身挡在红线前头,僵硬的躬身,行礼。
“你我何需这么客气!来,陪本候出去逛逛……”说着,伸手就去拉贺宝的腕子。
贺辩膀一抖,常夏夷抓了个空。
“咦?”常夏夷长眉微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明目张胆的拒绝:“你……你你你你你……你抗旨!?”
贺宝好气又好笑,义正言辞道:“我尊的是我们大苏的旨,你一西疆王爷,凭什么说我抗旨!?”
“你不是特使吗?!特使就是特别归本候支使!你不听本候差遣,就是抗旨……”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贺宝竟真被他糊得懵了。
苏渊实在看不下去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贺宝与红线赶忙跪了行礼,常夏夷的脸色却倏然由浅白转成了绯红色,刚才猖狂的样子已不知飞去了哪里。
“我们中土的语言……你学得还是不到家。”苏渊收拢了笑容,慢慢摇头。
“本候……只是那么一说。”常夏夷别过苏渊的目光,很不自在。
“天色这么好,为何不去逛一逛?何故来这里添堵?”苏渊碰碰常夏夷的手,轻声道。
“本候想让瑞特使陪着。”常夏夷露出一副很厌烦的神色,但被碰的手却也没挪开。
“瑞特使?”苏渊皱了皱鼻子,仿佛闻见什么难闻的味道似的:“你让他陪你逛?只怕他自己都没逛过呢,其中哪些有典故,哪里有趣闻,他还不如你清楚呢,有什么意思?”说完又冲贺宝使个眼色:“是不是啊?瑞家小子?”
“恩,啊?是啊……臣没逛过……小时候家里不许随处乱跑,后来又去了兵部,所以……”红线轻轻捅捅他,小声道:“够了,就问你逛没逛过,哪这么多话。”
苏渊很满意的点点头,呲着牙对常夏夷道:“不如本王陪你!”说着,一把攥住常夏夷的胳膊,就往外走。
“喂……喂!本候还没答允呢!”待常夏夷反抗时,身子已被架出了大门。
红线和贺宝留在厅里没动,隐隐约约还听到苏渊在说:“顺便让本王教教你源远流长的中土语言,省的出丑……”
“哈哈!”贺宝和红线再也忍不住,扶着桌子笑得打趴。
“哥,你说九王爷能行么?那西疆什么候还会来寻咱们麻烦不?”
红线慎重的点点头:“我看行,须知一物降一物,你没看咱九王爷说话时,那孔雀的伶牙俐齿都收起来了吗?”
“一物降一物?”贺宝眼睛一亮,凑了近处道:“那……咱俩谁降的谁?”趁四下无人,又轻啄一口。
“大白天的!干什么呢……”看到贺宝这样子,知他定是又想起了不合时宜的事,脸上忽的一热,横他一眼道:“怎么着?难道你想说……是你降了我?”
“这个嘛……”贺宝拉长了声调顺带察言观色一番,凑到后者耳边小声道:“精神上……是你降我,但……那个上,是我降你。”
“你你你……”红线随手抄起一只小碗便要向贺宝扔去,手举到半空,却顿住了。贺宝正嘻嘻哈哈逃到远处,身后却没见动静,他回头一看,红线正放下手,把碗轻轻放在桌上。
“怎么了?哥……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不想这么闹,怕误伤了你。”红线笑道。
贺宝三步并作两步,又蹦了回来,大刺刺道:“咳!这有什么!?我们上阵打仗时,唰唰的箭矢飞过来,我都躲得过,何况哥扔来的一只碗……太小看我了!不信你扔我!
“你还要去打仗?”红线心里咯噔一下。
“呃……暂时不会,但若边疆出现异动,自然要去的。”
明明很清朗的早晨,空气却含着水分。
“那……以后你去哪都要让我跟着。”红线这样说。
“恩,去哪都让你跟着。”贺宝用力的点点头:“现在放心了?”
“恩。”
后来的几天,常夏夷果真没再来,哦,不,来过那么一两次,但都被随后而至的九千岁给堵了个正着。
转眼就到了践行的日子,在丞佑候启程的前一天,照例在重辉殿摆了筵席,只是这次的气氛是亲切友好的。
尤其苏离,笑容可掬得几乎不像他。
在座的朝臣窃窃议论过,一致认为令陛下笑颜逐开的,定是这次极其顺利的和谈,以及附加的各种有利于大苏的款项。
但红线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看得真真儿的,苏离的御前侍卫换了个熟人。
那人身子挺拔,腰杆笔直,不动的时候像棵顺溜的小白杨,动起来又像扑棱棱飞走的小鸟。
苏离每举起一次酒杯,每说一句话后,都有意无意地微微回头去,眼神相触的一瞬间,有笑意在眼角绽放。
红线仍是上次的打扮,但是苏离再也没看他,因为眼角眉梢里,再也盛不下别的。
和上次一样,宴会进行到中部时,苏离便匆匆退场了。
红线收回目光,贺宝正举起酒盏,随大众一同唱诺着“友谊常在”。
他抬头向前看,杯影交错时,被祷祝一路平安的人依旧傲气且炫丽,但那圈光芒似乎不是灼人眼球的那种瑰丽,而更柔和、温润。
许是因为同桌那人吧,有那云水色的衫子映着,什么颜色也凌厉不起来了呢。
只是这一次,已是离别宴。
第二日,由贺宝带领一队虎骑营兵士负责护送丞佑候西行,红线没能同去。
因为贺宝领兵出发时,红线仍在睡着。
贺宝给他掖好被角,又凉了壶茶水,没有叫醒他。
虽然前一天红线叮咛了一万遍要陪他同行,但贺宝还是没叫他,因为头天送行宴上出了点岔子。
说来也巧,就在最末,大家都喝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谁也没留神,东角的烛台要倒,而贺宝和红线就在东角,只是一个是坐着,一个是站着。
常夏夷要走了,贺宝能不高兴吗?一高兴,脚下就有些虚浮。
烛台砸下来的时候,大家先是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以至于很久以后,参加这次宴会的大臣们耳边还有余韵绕梁。
烛台砸下来的一瞬,红线把贺宝推开了。
上过战场经过磨砺的瑞贺宝,完全傻了眼,他只看见足有腰杆粗细的烛盏实实砸在了红线背上,锃亮的黄铜色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苏渊是最镇定的,他第一时间叫人去请太医。
谁也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厮,何至如此惊慌。只有贺宝,疯狂的去抬那烛盏,但手心里全是汗,怎么也托不起来。
“红线……红线……你撑着,你要撑着……”贺宝这样喊着,红线趴在地上,只有侧脸对着他,还戴着那个丑丑的帽子,看不出神情。
贺宝更加疯了似的去推那柱子,越急,越乱,血却不等人的汩汩流着。
一双宝光璀璨的手臂伸了过来,和他一起使力,然后是水云色的袖子……许是被最尊贵的二人带了头,旁人才想起是应该帮忙的。
“红线无碍。”苏渊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御医就是这么说的,红线无碍。
失了那么多血,又被压在下面那么久,怎么会无碍?
贺宝想相信,但又不敢相信,各种伤药煎好,敷好后,他幽幽的守在床前。
红线面色苍白,连额心的红痣都没了血色,却忽然醒了。
“……哥……”贺宝扑到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红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连忙摆摆手,道:“别……别,什么都别说,等伤好了,你再说……”他怕这是回光返照。
红线咯的一声笑出来:“傻宝儿,哥没事……哥死不了的。”
贺宝愣了一刻,才扯着嘴笑了:“对,对,哥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死呢!哈……哈……我真是吓糊涂了!”
红线仔细的看着他:“你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我倒希望挨砸的是我,看你受伤,比我流血还疼!”红线放心的点点头,复又神色凝重:“不许这么说!我不准你受伤!”
好不容易,红线终于睡下,睡着前他拉着贺宝的手,在脸旁反复蹭着:“明天一定要叫我,跟你一起去,一定要叫我……”
“恩……”
事实上,贺宝怎么舍得叫他,他眼看着从他身体里流出那么多血,殷红殷红的血,即使无碍,他也不忍心。
他若叫了,他就不是瑞贺宝了。
临行前,他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又把红线背上的伤药换了新的,轻轻揭开纱布后,饶是有思想准备,他仍是吃了一惊。
昨天眼见着那么重的伤口,只一夜就结了痂。
乖乖啊!这就是神仙的与众不同吗……可是原先似乎不是这样的,他努力回想,直到最近的一次,他驱马将红线从那群迂忠的百姓手里救下时,他身上的淤青也至少擦了三天的药酒才褪。
时间不多,他决定回来再问。
就这样,他带了一队人马向西门行去。
在西门等了一会,常夏夷的车队终于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常夏夷看到是他送行,不高兴了。
鼻子里出气:“他呢?为什么不送本候?”
“呃,微臣不知,恐怕九千岁另有杂物缠身。”他会打的官腔也仅止于此了。
常夏夷不再多言,闷头进了轿子,一路无话。
贺宝答应过苏渊,帮他瞒他一阵。
因为苏渊说了,他不送他,他要在那边等着接他,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那家伙车马慢,咱们同时出发,等你们到达边界时,我已经喝了两盏茶了。”苏渊挤了挤眼睛。
“若问起来呢?”
“就说本王忙!……驾!”苏渊的白衣白马很快消失在天亮前的地平线上。
不知为什么,望着渐渐消失的尘嚣,贺宝心中竟充斥了浓浓的感慨,谁说愿生生世世莫要生于帝王家?甘愿与不愿,都逃不过取舍吧。
唉……还没出发,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个睡梦中的人了。
……
常夏夷很不开心,一路上没多说一句话,这不像他。车队的士气因此大跌,贺宝自然明白其中窍要,只是他答应了苏渊,保密。
但唯有一样,他忍不了,就是……这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途中一连经过三五个可供休憩的驿站,他没吱声,常夏夷也没有心情观赏风景,闷闷的坐在车里头,自然也没喊停,一队人马在大太阳底下走得蔫头耷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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