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错+番外 作者:红糖/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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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宝是头一个感到不对的,车队正行到山坳里,一侧是万丈悬崖,一侧是陡峭山壁。
山壁上方随风传来极轻的声音,是金属与空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再熟悉不过,箭矢搭在弦上将放不放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前面就是□的转角处,往前绝对更危险,往后……他不动神色的回头望望,山道狭窄,连人带车带马,若要转圜也不易。
他打马停住,左手微扬,队伍立时停住,兵士们迅速聚拢,将常夏夷的马车围在中间。来自西疆的随从们不明所以,但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也不禁紧张起来,乖乖照做。
几乎是同时,山壁后方射来大批的箭羽。根根破空,劲力十足,对方不是泛泛之辈,显然经过周密部署,见他们有所防备便先一步发难!
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钝响,但仍有毫不留情插进缝隙中的,很快,暗器破空的声音外夹杂着呼痛倒下的声音。
“收拢,收拢!”
防御圈渐渐收紧,不再留有空隙,但对方明摆着还有下招,不晓得能支持多久。
贺宝向常夏夷的车子看了一眼,便飞速贴到近前,后者的车子既高大又豪华,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贺宝刚勾上车辕站定,已有几支箭羽擦着耳边飞过。
“你得罪谁了?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他一边格挡一边道,常夏夷自始至终未发出过声音,他怀疑他是不是被吓懵了,要不是苏渊的拜托,他才懒得理他。
“本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红的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很快,车厢里传出声音,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沉着。
贺宝心念一动:“你会武?”
“不会。”
……
箭矢渐渐疏朗,短暂的空隙里,贺宝朝车内看了一眼,常夏夷不知在什么怔,不躲也不避。
“给我出来!”贺宝探手入窗,将其拽出,扔在自己这匹小黑上:“骑上!跑!”
常夏夷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喃喃道:“那你呢?你的小家臣还在等你回去吧……”
哥……想到红线,贺宝胸中一窒。
“难道你想提醒我骑了马先跑把你扔在这里?”
“也不是不可以,你有惦念你的人,我没有……”常夏夷轻笑,跑哪去?前狼后虎恐怕就是说他了,回去西疆也不过是另一番折磨。
电光火石的一刹,贺宝已看出这人心思,道:“前面还有人等你,他托我照顾你。”
“什么?”常夏夷嘴角轻启,有些不相信似的,虽然嘴上仍是反问,但神采已赫然归位。“谁……谁等我?!”
贺宝剑尖轻挑,斜戳马腚,大喝道:“明知故问!走!”
短短功夫,敌人已纷涌而至。
贺宝挥舞着长剑,仍紧贴在马车旁,作出奋力保候的假象。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飞溅的血花连成一片。
一小队兵力,完全没有应敌的准备,为了速去速回还清减了装备,不可能赢,但又能拖延多久?
看着熟悉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更疯了似的搏,挡开一柄战斧,又对上另一柄,身上有没有受伤已全然不顾了,但无论如何,也挽不回这次的失策。
更何况……家里的那人,终要辜负了么?
他想起前一天夜里红线反复呢喃的话。
宝儿,一定要叫醒我,我要陪着你……我不许你受伤!
血光纷纷化作那人额间的一粒红痣,红如泣血。
恍恍惚惚时,肩上一沉,鲜血从伤口溢出,却感觉不到痛。他迎着刀锋而上,逆劈过去,是全不要命的打法。对方也被他冲得一愣,赶忙收了刀势,又自下盘扫来,当真有所顾及。
如果他与红线不能厮守,至少……还能成全一对,不是吗?
……
阳光浓烈,逼得人不得不醒来。
很静,非常静,静得令人烦闷。
红线睁开眼,转动脖子,明媚的窗扉,简单的陈设,雪白的褥子,没错,是贺宝的房间,可贺宝人呢?
昨天那一下可真痛啊,好像活活要被劈成两段似的,不过幸好,他还活着。
他坐起来,活动手臂又扭扭腰,果然已经痊愈了。
“他们人呢?都哪去了?”他问小乙。
小乙嘿嘿一笑:“公子您是想问瑞头吧?瑞头带了一队弟兄护送丞佑候返西了!”
嘿!这话说的……返西!怎么听怎么别扭?!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一皱眉更显得苦哈哈的。
“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再躺躺吧?”小乙轻声说道。其实红线这副样子在他看来是相当不以为然的,此去向西,不过一日的来回,而且只把那人送至边界,以瑞头的马力,天全黑前怎么也回来了,何苦如此伤怀?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红线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他在挂怀自己的伤势,当下勉强笑笑,翻身下地。
“你看我全好了,还躺什么?”
小乙被惊得不清,昨天抬回来的明明是个重伤号,怎么只一夜就大好了?待要再问,已被红线笑盈盈请出了房,回身推吧,门从里闩死了。
月老说,你懂不懂舍车保帅的道理?
红线点头:“我是车,他是帅,我懂。”
你若真决定和他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失去他的准备。
“……我不懂。”
玉帝随时会招他回天庭,不可能让他跟你这么耗着。
“他不会去的。”
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死了,就不得不去了。
“什么意思?”
当年你一粒瓜子都能要了那书童的命,玉帝他老人家,一个跺脚,天地恐怕都能震一震……
“你是说……他会出意外?”
也许,命数这东西说不好,许是天灾,许是人祸,这是你们俩的命数……
“命数?我的命数是什么……是孤独终老么?”
对方静默,他明白了,红线笑得有些疯狂:“那正好!我的命数是孤独终老,也即是说,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可以陪着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的灾,他的意外,都由我来挡。”
月老怔了,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你能挡几次?你的确一时死不了,但伤在身上……不会痛吗?!”
“再痛也抵不过天人两隔!”
“……你太天真了,”月老咬咬牙,声音不知从哪漏出来,越发显得冷漠:“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他若知道……他可愿意与你在这人世上耗着?”
冷汗席席,身子不自觉抖起来,他扶住桌脚站定,仍记得当时自己答的最后一句。
“他愿意,他定是愿意!否则怎会随我一道下来……”
后来他又强调了好多遍这个“愿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瑞贺宝你个傻蛋!都说了要叫我陪你去……我不陪你去,谁给你挡灾?!你个傻蛋!
阳光已经明媚起来,离贺宝出发已过去几个时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管怎样……试试看吧!他探手入怀,将颈上锦囊扯下,又刺啦一声打开,一团柔如棉絮的云雾自锦囊中倾了出来。
月老的三分法力,果然不是盖的!
不及多想踏上那团云雾,找回了飘飘欲仙的感觉,云雾通人意,载着他往西飞去。
……
直到很久以后常夏夷回忆起那天的那幕仍心有余悸。
他对枕旁那人说:“幸亏本候大义凛然的回去了,否则也决计见不到神仙下凡的场景!”
那人悠悠道:“哦?那你可敢说说,到底是怎样的神仙?”
“我答应人家……保密!”
常夏夷经过的风浪着实不在少数,就因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地位,觊觎他的,嫉恨他的,馋涎他的人也因此不少。
那次的遇袭其实不过段小小的插曲,他当时的镇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乏了。
当贺宝出言提醒他情况有异时,他已经开始追忆人生,该记得和不该记得的。那个严肃而睿智的兄长,那座巍峨的西疆宫阙,那张雕着兽头的柔软大床……想到这,他打了个哆嗦,他安慰自己临末了应该想些快乐的事。
可到底什么是快乐的事呢?华美的服饰?还是珍贵的首饰?抑或众人景仰的目光和陈滥的恭维?不,不……应该是那夜,那支舟子,雨水打在乌篷上,击打出任何乐器都难以企及的青涩韵味,扁舟随风摇晃,比最有韧劲的吊床还要轻缓,舒适。
那人着了一袭素白,摇着鎏金的折扇对他笑:“幸会!在下苏渊,不是深渊的渊,是渊源的渊。”
忍不住微笑,车帘被扯开,一只大手不由分说的探进来,下一秒,他就跨在了那匹黑马上。
那个傻小子说了什么?前面有人在等他?
不及再问,马已受惊狂奔,扬起的沙子扑了他一脸。
他决定回去好好问问,再说……前面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如把这马当个人情还给那傻小子吧!他那个俊俏小子还在家等他呢!
到现在他仍然庆幸自己回去了,否则也不会见到那幕奇景。
说是神仙下凡一点都不过分,你想,除了神仙还有谁能站在云彩上飘着?
要说瑞贺宝这傻孩子就是好命,当初能潜进他大帐拿到他亲手批的免战书就是撞了大运,现在遇上点危难吧,竟有神仙显灵。
看见那团云雾和云雾上的人后,常夏夷远远下了马,恭谨的站住,第一次生出敬畏的心情,因为那神仙不是别人,竟是他席上调戏过的俊俏小子!不,不,是俊俏小神仙!
红线站在半空中,未做什么已吓到一片人,正厮打成一团的人纷纷住了手,目不转睛的朝他望着,不知是谁带头,竟咕咚一声跪下了,除了瑞贺宝和远处站着的常夏夷,所有人都忙不迭的磕起头来。
可红线眼中除了贺宝又哪里容得下别人?
他一双眼睛只盯着身上染血的贺宝,恨不得手臂伸长些把他抱在怀里。
但奈何月老的三分法力他还运用不到家,只晓得踏云的诀窍,却忘了如何下来,他站的位置离着地面少说也有一棵树高,要混不顾的跳下去会摔死吧?他还想和贺宝相依到老呢!
他眉头微蹙,定定站在云上,还颇有股大慈大悲仙风道骨的范儿。
突袭的贼人见他不动声色,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了,恐怕从此家里都要供上神龛。
“你的伤……”
“不碍事,都是小伤……”
“我……下不来。”
“我知道,哥,你这样好看得紧。”
脸红……
常夏夷多机灵,听了他们这番对话已知这小神仙无害,他轻咳两声:“咳咳!这还这么多人看着呢,本候认为……你们俩是否该收敛些?”
“啊?!你怎么还没走?”贺宝就跟看见小苍蝇又飞回来了似的,跟之前舍己为人的样子相差甚远。
“本候不是担心你么!不把小黑子给你送还回来,你怎么回去?难不成你也驾着那玩意?”常夏夷向空中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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